要是斛生在,不用他说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薛琅意识到自己脑袋里冒出了什么念头,下楼梯差点把自己摔出去。
今天腊日祭祀,皇帝那里的训练暂停一天,薛瑜早上出去跑了两圈,回来就看见昭德殿送来的偌大一个食盒和准备好的衣裳。钟昭仪生怕在她这里让薛琅受了委屈,人送完东西,现在还等在下面要见薛琅。
有人照看,薛瑜也就不插手了,听见楼上木梯响声,跪坐在一旁的婢女嬷嬷们紧张地抬头望过去,瞧见皮肤黑了一个度,浑身上下透着乱糟糟的薛琅,当即有人捧着心口险些昏过去。
“阿兄。”薛琅唤道,有些忸怩,“多谢你让我住下。还准备得这般齐全。”往年他的祭祀是像薛瑜一样,在后宫里跟着母亲一起完成,皇帝统领百官出去祭祀是完全没有他们份的。他来住了一夜,薛瑜准备了写着明确祭祀顺序和位置的单子,早上还让人来叫他起身,妥帖极了。
薛瑜诧异地瞥他一眼,没明白薛琅什么时候变成了腼腆小孩,“钟昭仪派人提来的你的朝服和早膳,有什么话要带过去的,现在快些说吧。用完膳就要去宝德殿跟随陛下一起出行了。”
皇子们第一年跟皇帝一起出去祭祀,后宫妃子还是照样留在后宫,回来后不在宫宴上找机会,薛琅怕是和钟昭仪一面都见不上。
薛琅这才注意到旁边等着的熟悉面孔,母亲身边的嬷嬷连声发问,句句疼惜,让他皱成一团的心像泡进了热水,暖洋洋的。
“……嗯,我会的。在营中大家都很照顾我,也听我的话,让母亲不用担心。”
两边以屏风相隔,薛瑜吃着早饭听那边薛琅乖巧应答,忽然想起来之前薛琅似乎也是十分听钟昭仪的话。
这样看,皇帝像是倒了八辈子霉,四个儿子就剩下一个神经病一样的方锦湖,一个暴躁恶毒的熊孩子。不过薛琅被社会毒打矫正过来,在军营中洗洗脑后,意外的心软乖巧。
薛琅如今意识到了一点钟家背后的黑暗面,但他显然还不能割舍这段亲情,没有人会告诉他钟家与皇权之间的矛盾。
薛瑜垂眼望着碗里的索饼,想起方锦湖说过的“钟氏成于四亦可败于四”。坚固的堡垒从内部崩塌总是更容易的,斛生从内部拿出了矛,但只要薛琅在,钟家就不会彻底毁灭,反之亦然。
她要处理钟家,薛琅是一个绕不开的坎。
“阿兄?索饼都泡烂了,你尝尝我这个,母妃做的炙羊肉,可好吃了。”
薛瑜抬眼,对上薛琅一夜过去后重新有了些神采的眼睛,被母亲身边的人安抚过后,他没那么憔悴了,但眼中的阴霾尚未散去。薛瑜笑了笑,接过来,“嗯。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