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荀大概是病的有些重了,整个人瘦的不成人形,嘴唇干裂没有血色,不过哪怕此刻形容枯槁,从那陷入皮骨的五官里也能看出,这个男人,没病倒前,定是一个如玉般的人。
裴荀看她的眼神没有任何神采。
他艰难地抬手,谢幼萝愣了会。
接着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凉,还有点硌。
谢幼萝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她觉得,这个男人此刻需要的不是所有人苦着脸,而是一个微笑。
可是她笑不出来。
裴荀似乎看出来她的想法,唇角弯了弯,划出一个弧度来。
谢幼萝忙回应他,可是不知怎的,笑着笑着眼睛鼻子竟开始泛酸。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气氛太容易被触动了,也大概是因为这个素未谋面便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没有言语,便懂了她的意思,更或是因为——这个病的不成人形的男人,快要不行了。
没多久,又有人进来了,谢幼萝听人道,“三爷来了。”
盛嬷嬷泪眼婆娑地扶她到旁边站着。
只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大步迈到榻前。
谢幼萝擦了擦眼,这才看清这个男人的脸,虽只是一个侧脸,但那冷峻的棱角是不变得,她还是认出了,是那日在侯府遇上的男人。
这屋里的每个人都是满面悲恸,只有他不一样,那张脸没有任何情绪,亦不知是太过冷静还是冷漠无情。
裴荀挥了挥了手,屋里众人退下,只留了裴珩,盛嬷嬷还有她。
“三哥。”裴荀的声音是颤抖着的。
裴珩俯身下去,握住他的手。
裴荀还想说什么,裴珩在他瘦骨嶙峋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摇摇头。
他们兄弟俩的交流素来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够了。
裴荀望了眼站在他身后的谢幼萝,眼皮开始往下搭。
谢幼萝连忙蹲过去。
低着头,她不敢去看。
这样的事在她九岁那年便经历过一次了。
眼泪落下来时,她听见裴荀奄奄一息的声音,“是……是我对……对不住她,也对不住三哥你,三哥……我走了后,三哥,替……替我照顾她。”
裴珩打断他的话,“你好好歇着,不要多想。”
裴荀偏过头,苍白无血的唇艰难地张开,“她……往后的日……日子定是不好……不好过的。”
她与他是连情分都没有的夫妻,临终前却不忘交代好她的事,爹娘过世后,是再没人对自己这般好的了。
虽然她明白,这是裴荀对自己的愧疚和怜惜,但她还是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