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桥没说话,只是何成挪动步子时,她也跟着挪了挪,一双眸子不辨神色,打量着被锁在角落里的毒师。
“此地脏污,姑娘有什么事吩咐,不然我们出去说?”何成又挪动步子挡住了塔图索。
他知道白姑娘不似寻常女子,但也不敢把这样的世界展现在女孩面前。
生怕吓着人,坏了自家殿下的大事。
然而这次,白桥直接绕过了何成,一直行到塔图索跟前。
显然就是为此而来的。
何成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拦。
只见年方十七八的小娘子面如玉琢,杏眸无辜,居高临下地歪头打量了狼狈的犯人一会儿,转到了一旁用来写供状的桌上,拿起几张未经裁剪的大幅生宣,翘着小指小心翼翼地折了几折,然后铺在了男人脸上。
何成一头雾水,正奇怪着,便见白桥抄起一旁水缸里飘着的大瓢,舀起满满一瓢冰水,兜头冲着男人的脸浇了下去。
下一瞬,便见那方才还死鱼一般的手指猛地抽动了一下。
塔图索还想继续装疯卖傻下去,然而中原的生宣浸了水后便仿佛变成了水本身,柔软又服帖的盖住了他脸上的每个角落。
塔图索心头跳了跳,但也没有过分惊慌。
他觉得这小娘子定是见不得血,所以想用这种办法让他窒息。
可宣纸再如何也是纸,他能寻到细小的缝隙苟且偷生。
然而正在他沾沾自喜之时,不知从哪儿透过来的一滴冰水猝不及防地叫他吸进了气道。
鼻腔如同被火燎了一下,他不可遏制地呛咳。
塔图索发誓,他的呼吸只乱了很短的一瞬,却像是瞬间打开了什么开关。
宣纸被那一瞬间急促的呼吸扯到了鼻端,彻底糊上了气道,而纸上浸饱的冰水夹杂着劣质宣纸的毛刺和空气随之冲了进来。
这比直接被溺死还要难过,前者至少可以闭气等死,而下他分明可以呼吸,却又好像不是在呼吸,而是在鼻子里捅刀子,剧痛顺着气道直冲天灵盖,然后呛进了更多的冰水。
塔图索再顾不得装疯了,他拼命蹬腿摇晃脑袋,试图将脸上的东西晃下来,如同砧板上的鱼。
锁链晃动的声音带着可怖的回响,男人喉咙里也发出奇怪的声音,再没法像方才那样中气十足地哭号。
何成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从没见过如此吓人的刑罚。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赶忙想要按住这恶棍的脑袋叫他好好受着,谁知白桥先他一步,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上毒师胸口。
细嫩的小手毫不留情地拽起肮脏的毛发,三下五除二在后面的木桩上打了两个死结,最后优雅地补了一瓢水上去。
女孩整个过程面无表情。
但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