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1 / 2)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胆大妄为的人, 可他一遇到季茗笙的事, 便成了个畏手畏脚、胆小如鼠的人。

什么都不敢做, 生怕牵连了对方,生怕让自己再也见不到对方。

就连对方因皇上的赐婚要娶宣明雅,他都能忍痛去看他们成亲。

可顾涔观到宫里而时候,却没能等来接了新娘子回宫的季茗笙,只等来了对方的死讯。

在那一瞬间, 顾涔观只感觉天都塌了。

他远离对方,没敢太过接近,就是怕害了对方。

可季茗笙还是死了, 他甚至没能见到对方最后一面。

他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他开始想最后一面,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季茗笙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前些日子季茗笙跑来淮安侯府问他要不要跟着一块儿去接亲。

那天季茗笙久违的与他说了说话,说不想成亲,说不喜欢宣明雅,没有感情的婚姻注定是不幸的,这对两个人都不公平。

顾涔观当时想说什么,他恍惚记得自己想说的是不想娶就不娶了。

可那会儿他说出来的却是皇上赐婚也是没办法的事。

跟在顾涔观身旁的顾映秋有些担心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到了嘴边的顾涔观三字硬生生变成了一声颤抖的哥。

当年顾映秋偶然知道顾涔观的心意,也曾经问过顾涔观为什么不试试,万一季茗笙也喜欢他呢。可顾涔观一直觉得男子与男子相爱这条路本就难走,季茗笙还是太孙,更是不能去走这样的独木桥。

听到季茗笙死讯的一瞬间,顾映秋便觉得完了,她哥有多喜欢季茗笙她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知道,她在这一刻才会在一声呼唤之后死死抓住顾涔观的手。

她害怕顾涔观悲痛之下做什么傻事,这里是皇宫,不是其他地方,若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或是露出半点端倪,怕是会让场面更加混乱。

可顾涔观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愣愣地跟顾映秋回了家中,将自己关在房内冷静了三日之后,再次打开门,顾映秋只觉得自家哥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仿佛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打算找谁去追魂索命。

顾涔观出门的那日阳光正好,他抬眼瞧见那悬在天上的金乌,只想着可惜季茗笙看不到这样的好天气。

顾涔观的手下每日都会来看看自家主子什么时候缓过来,是否需要直接将凶手做掉。

但顾涔观不下命令,他们也只能猜着主子的心意先将事情查出个大概来。

今日这手下刚好到顾涔观院子里来瞧瞧主子缓过来没有,一来便瞧见顾涔观站在阳光下不知在想什么。

能出门,那定然是缓过来了。

手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自己查到的事情都报给了顾涔观,又低垂着头等自家主子下命令。

顾涔观听着手下的话,咀嚼着任秋鸿三个字,危险地眯了眯眼,说:查查他的底细。

手下以为顾涔观因为英国公家不敢对任秋鸿动手,多说了一句:主子别担心,那任秋鸿是英国公夫人成亲前怀上的,还不知道是不是英国公的种呢。

这话倒是给了顾涔观几分思路,掀了掀眼皮,只看了手下一眼,说:那就查查英国公夫人,看看任秋鸿究竟什么来历。

原本在这方面顾涔观并不抱希望,他只想着若能多一个把柄在手里,还能让对方失了英国公这个助力,查到了更好,没查到也无伤大雅。

便是抓不到任秋鸿的小辫子,他也是要杀任秋鸿的。

之后的许多日子,顾涔观都早出晚归的,连平时不过问他们如何过日子的淮安侯夫妇都担心起来。

但这二老从前不太管儿子,如今想要管总不知如何开这个口,最后也只能让顾映秋去打听打听顾涔观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顾映秋也不用问,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家哥哥是为了太孙的事情在忙。但父母既然要求了,她也还是得去问一问。

所以某一天晚上,顾映秋在顾涔观院门口等了老半天,终于等到他回家来。

见到顾映秋在等自己,顾涔观也不意外,只冷着脸往里走,没阻止对方进来,但也没问什么。

顾映秋走到他身边去絮絮叨叨说一大堆你这样太孙一定不喜欢之类的话,想劝她哥哥能有个人样一些。

不过,这话顾映秋没敢说出口,怕如今仿佛煞神的哥哥头一个杀了她。

顾涔观听着顾映秋唠叨,突然就想起小时候顾映秋头一回见到顾涔观,半点不怕生,还敢追在身边絮絮叨叨说一大堆孩子气的话。

顾映秋一向比顾涔观孩子气一些,顾涔观很小的时候便已经沉稳下来了,而顾映秋却是像那个时期的小孩一般闹腾。

当年顾涔观以为季茗笙会不喜欢,可季茗笙却很照顾顾映秋,送顾映秋出宫的时候还让她以后常到东宫来玩。

也许是没得到顾涔观的回应,顾映秋也没再唠叨,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借着外边的月光看她哥越发瘦削的那张脸。

今夜的月圆得好,亮光斜斜照进屋内,正好打在顾涔观脸上,叫顾映秋看清他那一双如死水般的眼。

继续说,他喜欢这样的热闹。顾涔观抬了抬眼皮,没去看顾映秋,只看了看外头的圆月,不知在想什么。

顾映秋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将父母交代的话翻来覆去地说,说到嘴巴都干了的时候想着歇一歇,又顺着他的目光朝外边看去。

原以为是外边有什么好看的,跟着看过去才发现是在看那如圆盘般的月,顾映秋瞧着那寓意团圆的月,忽的就有些伤心,呢喃了一句:太子妃娘娘一定很伤心吧。

顾涔观这会儿终于看了顾映秋一眼,顺着对方的话想起前些日子去东宫看望太子妃的时候。

太子妃瘦了许多,原先姣好的容颜如花枝枯萎一般变得昏黄,头上多了许多白发,再不复平日泼辣娇气。

皇后也没好到哪里去,那日顾涔观去的时候刚好撞见皇后来安慰太子妃,一进门便瞧见明明自己都苍老了许多的皇后红着眼睛安慰太子妃想开一些。

那时候的太子妃身上披着宽大的袍子,怀里抱着一个不算特别大的盒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连皇后的话都只是偶尔用微弱的声音应上几声。

顾涔观走近一些向太子妃行礼,仔细一瞧便发现那宽大的袍子是从前太子穿过的。而太子妃怀里的盒子,花纹十分独特,是当年太子亲手画好了特意让人去做的一个盒子。

那盒子里边装的都是季茗笙从前的东西,从婴儿时候的长命锁,太子妃为他做的第一件衣服,到第一颗换掉的牙,第一次给爹娘画的扇面,第一次被皇上夸的字,第一次写的诗许多有关季茗笙的回忆,都放在了那个盒子里。

顾涔观坚持了小一段时间没掉的眼泪,几乎在瞧见太子妃的时候决堤,可他不能在太子妃面前哭,这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那日之后的顾涔观更是疯了一样的找任秋鸿麻烦。

起先任秋鸿不知道他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还亲自去见了顾涔观,皱着眉质问他为了什么利益相关的东西与自己作对,还说自己不是不能让出来。

任秋鸿那时候已经颇有手段,但他第一次没把顾涔观彻底绊倒,后面顾涔观越发熟悉这些事情,只会越发的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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