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揉了揉自家宝儿细嫩雪白的脸蛋,徐宜宁心疼道:看这小脸瘦的,得亏这院试就考三场,不然这不就瘦没了嘛。
苏家宝维持脸上的笑意不变,心里暗道:瘦了才好呢,如今这顶着一张娃娃脸,和人谈生意,若不是他每次都带着管家去撑场面,没多少人会信他。他刚穿过来时,摸到这胖嘟嘟的脸还以为是被水泡浮肿了,过些日子就消了,如今这都快过了大半年了,还是这副样子,他才认命地接受娃娃脸的事实。
娘俩在屋里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聊的火热,突然房门被从外推开了,苏尉一身官服着急忙慌的迈步进来,待看到做在床上一脸笑意的苏家宝 ,他那颤抖的心才平息下来。
宝儿一直被他和夫人宠着,除了那次落水事件,从未遇到危险的事,那几个衙役把难民拦路的事情告诉他之后,他心剧烈一颤,生怕宝儿出了什么事。
现在看到他安稳的坐在那儿,苏尉才静下心来想着衙役后面说的话:是少爷严令我们不准停下马车,我们才安全回来的。越想心里越高兴,他上前用力拍了拍苏家宝的肩膀,朗声笑道:不愧是我儿,不错。
苏家宝猜到应该是衙役把路上的事告诉了苏尉,他仰头看着苏尉说道:爹,我也是被吓着了,不敢让他们停车,这才......苏家宝摸了摸他自己的头,嘻嘻笑了两声,一副被苏尉夸奖的不好意思的模样,配上那笑成月牙的眼睛,当真是可爱无害、纯真漂亮。
徐宜宁在一旁见这父子俩笑的欢快,问怎么了,苏尉和苏家宝两人对视一眼,找了个由头混了过去,二人都知道,若是徐宜宁知道这事,定然要掉眼泪的,二人都舍不得。
说来也是,徐宜宁对待别的事端庄有礼,大方得体,偏一遇到苏家宝的事就掉眼泪,想也是爱的深切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家宝时常跑到苏尉到书房与他说话,问与难民相关的一些事情,苏尉也没避着他,苏家宝问朝廷对这难民的事有什么指示,苏尉摇头说暂时不知,然后又肯定道朝廷的救济粮款一定已经快到燕北地区了,那些难民应该不用熬到冬日了。
苏家宝没有再说话,看着苏尉脸上的信心十足,他把视线垂了下去。
苏家宝心里道:朝廷的粮款到应该是已经到了燕北地区,但那粮食与银钱早就被沿路到官员层层剥削,恐怕已经是不剩多少了。
苏家宝没有把这事说出来,一来,一心读圣贤书的苏尉定是不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二来则是说了也无用,根据记忆,这次贪污粮款的事牵扯甚大,不是苏尉这小小的正七品知县能插手的。
几日过后,某一次地方。
一行四人骑着马儿从岭中地界跨入了燕北地界,为首的一人身着暗黑色的锦衣,身段高而挺拔、面容俊美,眉眼深刻,眉宇间是非凡的贵气,男子周身气势全数收敛,窥不出半点,若不是他仅身着单薄的衣衫还能在刺骨的寒风中面色如常,谁都看不出这是一个有武功的男子,且武功还不低。
男子身后的一名侍卫拱手道:主子,可要派人先去通知一下燕北府?
男子摆摆手,说道:不用,直接去燕北卫。
燕北卫是驻守在燕北边境的军队,此行他的主要目的是暗中前往燕北卫,没必要在燕北府停留了。
一行四人驾马疾驰,直接绕过燕北府,到了燕北地区偏北的地方,四人的速度降了下来,男子面色依旧冷漠,周身却隐隐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当看到沿途越来越多冻死的皮包骨头的尸体时,男子直接停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三个侍卫见状也拽停了马匹,眉头紧锁,心里暗道:明明朝廷已拨了救灾的物资,为何沿途还有这么多的尸体。忽然,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刚刚说话的侍卫立刻上前。
老人......家......萧奕话刚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面前的老人浑身僵硬,如同丧尸一般的走着,手里还拽着一块破布,面色青紫,嘴巴一张一合的好似在说着什么。
不冷了,马上就不冷了。懂得唇语的萧奕读懂了老人的话。
老人拖着身体走到一处地方,把手里的破布盖在了一个早已死去的孩童身上,然后倒了下去。
萧奕眼神一暗,他早已看出老人只凭着一口气活着了,转身来到了黑衣男子面前。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半响开口道:去查。
第16章
燕北府城的一家客栈里。
之前的黑衣男子坐在上首,听着面前半跪着的两人的消息 。
朝廷的救灾粮已经到了岭中中部,再有三日就能到达燕北地区了。
男子听完,垂眸想了一会,半响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男子抬头对着一旁的萧奕说:你带一人先去燕北卫,与燕北大将军会合,期间有事,来信报我。
是,主子。萧奕垂首没有多问,然后带着一人快马奔向了燕北边境的驻扎的燕北卫。
男子饮完杯中的热茶,静坐到天黑,夜探了燕北府。
燕北府虽然灯火明亮,但是燕北知府却不在府衙内,男子让侍卫带路,直接去燕北知府的宅子。
百姓见燕北府衙依旧燃着灯火,以为知府大人熬夜办公,却不知道那只是做做样子,而他们敬仰的知府大人正在和他的小妾被翻红浪,好不自在。
老爷,来呀,用力......
你个小骚、货,等着啊......
两道身影隐在大树枝叶中听着房内的荤言荤语,侍卫看了眼自家主子平静的面容,心里为这燕北知府点了一根蜡。一阵风吹过,树上已经失去了两人的身影。
翌日,前往燕北府下属领地的官道上出现了两道骑马的身影,侍卫在一旁禀道:主子,燕北下属的两州两县都不准难民进城,目前云州和两县都有爆发过小范围的暴动,都被镇压下去了。剩下的青州,是难民集聚最多的地方,却一次没暴动都没有。侍卫指着前面一波波的难民,继续说道:这些都是从其余地方出来想要逃去去青州的。
去青州。男子双脚夹马肚,朝着青州奔去,侍卫紧跟其后。
寒风呼啸,约过了两个时辰,男子终于到了青州县城,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此刻却有些许错愕,落后半步的侍卫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只见,距离青州县城外搭起了密密麻麻的简易帐篷,帐篷虽简陋又繁多却井然有序,走进一看,还有一些帐篷是没人住的,显然是早已搭好,为后来的灾民准备的。
大约每十个帐篷中间就有一个巨大火堆,火堆旁聚集了好些灾民,灾民身上的衣服更加让男子和侍卫惊奇,不是长袍长衫,竟是上衣和下衣分开,上衣只有躯体和两只手臂,下衣也是依着两只脚分开的样子,有些像他们内里穿的亵衣的模样,却又不太一样。
男子一眼便看出这般的衣裳是极省布料的,虽是不伦不类,也不是很厚,但是和一路上他们看到的那些衣不蔽体的灾民好太多了,青州城外的这些灾民脸上亦是充满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而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灾民脸上都是绝望、悲哀。
他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明显的笑意,淡淡道:这青州的知县倒是一个妙人。
侍卫适时出声介绍:青州城的县令名为苏尉,做了青州县令近十年了。
夏启官员众多,七八品的小官若是没什么特殊的机遇,在小官位上做到致仕也是有可能的,但这青州县令显然不是这类人,就凭这次灾民的处理就能看出此人定不是庸才之辈,那为何为官十年还在七品小官的职位上呢?
男子心知这并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便压在了一边,架着马朝着城门而去。
两人拿出正式的文牒,看守城门的士兵见两人身上的衣袍再加上身下骑着的骏马就知道两人不是什么灾民了,当即放行。
两人穿过城门,还不待继续向前走,就有一小队士兵护送着两辆双轮长板车,每辆车上都装有三个大木桶,淡淡的粥香从木桶内传来。
守城门的士兵大喊一声:施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