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荀浅挂了电话，抱着小狗来到窗边。
雾气凝结在玻璃上，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
深冬年尾的夜晚，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黑暗。
戚小虞怕黑。
*****
三爷你怎么回来了？
李妈本来在煮粥，听到外面的动静，匆匆忙忙跑出来，就看到荀浅抱着狗，带着程管家，一路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程管家脸一沉，但语气明显是喜悦的，三爷什么时候回来？还用得上你管吗？戚先生呢？在房间里吗？
李妈连忙点头，嗯嗯，戚先生在房间里休息呢。我刚刚送了一壶热水上去，他好像在睡觉。
程管家不自觉压低声音问，烧得还厉害吗？
厉害，衣服全湿了，医生呢？什么时候过来？
刚打电话问，还一个小时吧。
程管家说完朝她挥挥手，行，你去煮粥吧，等会儿没叫你，不要再上来。
好好，李妈探着脑袋，看着荀浅一刻不停地进了电梯。
戚小虞果然还在昏睡中。
在昏黄小夜灯的照射下，他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嘴唇半张，睫毛抖动，脸颊凹陷，额前和两鬓的头发全部汗湿了。
荀浅看到他这个样子，想到他一个多小时前还有精神给自己打电话道谢，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紧。
小黑狗看到戚小虞，就想叫，想要爬到床上去，连忙被荀浅塞到了程管家怀里。
程管家会意，立刻抱上小黑狗，带上房门出去了。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戚小虞有些阻塞不畅的呼吸声。
荀浅把轮椅推到床边。
戚小虞似在梦魇里，呼吸时快时慢，不时还会难耐的翻个身。
这样的戚小虞，让他心头涌起不舍。
要是自己在家，昨天就该带他去医院了。
自己就是刚开始生病，没有及时去治疗，越拖越重，到了如今这个样子。
他已经这样了，但他不想戚小虞，也受这些苦。
荀浅垂下眼睛，看到戚小虞垂在床沿的手。
手也泛着红，但五指修长，微微弯曲，分外有一种可怜与无助。
明明只是垂在外面的一小节手罢了，荀浅的目光，却没法从上面移开。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前倾半分。
他似乎是想把那只手抓起来，又好像，只是看一看。
他小心翼翼想去碰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很慢很慢的靠近，很轻很轻的，挨上了戚小虞指腹的那一点皮肤。
滚烫湿润。
似乎还能感受，脉搏在指尖的跳动。
他先是轻轻触碰戚小虞的指腹，然后握住他的指尖，再一点一点往上，勾住他的整个手指，最后，将他的手包裹在手心。
末了，荀浅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左手窜住戚小虞的手，自嘲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真是幼稚。
但是又有一种，心满意足。
他想他比想象中在乎戚小虞还要更多一点。
不想他生病，
不想他受伤，
不想他孤单寂寞。
如果你也是一个人，那么让我陪你走一段路。
****
一个小时后，章晗陪着医生抵达荀家。
医生给戚小虞仔细做了检查，结论是劳累过度，外加感冒反复发作引起的发烧和支气管炎。
他带了退烧药，说给连续三天给戚小虞打一针，再按时服药，好好卧床休息几天，便能痊愈。
戚小虞正烧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而退烧剂要打在tun|部。
荀浅看了章邯和陈管家一夜，两人立刻转身从房间出去。
章晗出来的时候说，本来以为三爷只是对一个小明星突然感兴趣，没想到这么认真。
是啊，陈管家一副看儿女谈恋爱的语气，这么多年能出现一个人陪着他，可不容易。以后在娱乐圈，戚先生的事，你可要时时留意。
章晗略略奇道，如果是三爷想要的人，又何必混娱乐圈，娱乐圈那地方这么乱，工作又辛苦。我看他每次出去录节目，至少要十天半个月不如让他待在家里，好好陪三爷养病。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还要看戚先生的意思。
章晗更奇道，还要看他的意思吗？
嗯，管家点点头，以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事情现在我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
章晗和程管家站在走廊里聊了一会儿天，就看到医生提着医药箱，从戚小虞房间走了出来。
章晗走过来，往医生身后看了一眼，三爷呢？
医生回，还在房间里呢，估计想陪陪病人。
章晗更惊讶了。
程管家做了个请的动作，拍了拍章晗的肩膀，你把医生送回去吧。这里的事你不用担心。
****
第二天上午，除夕姗姗来迟的太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戚小虞的房间。
阳光先是照在荀浅的背影上，然后才照到戚小虞的被子上。
戚小虞抬起手挡住照在眼睛上的强光，眯缝了一下眼睛。
然后转头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荀浅。
荀浅用手支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他盯着荀浅看了一会儿，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说出来有点矫情，虽然生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但生病的时候有人陪，这种感觉总归不一样。
戚小虞掀开被子轻轻地、慢慢爬起来。
他动作很慢，虽说打了针烧退下去了，但全身上下有一种被车碾过的酸痛感。刚才抬抬手臂都觉得肌肉酸痛。
他才坐起来荀浅就醒了。
荀浅看着他从床上起来，脸上还带着生病刚好的苍白，朝他招了下手，过来。
戚小虞依言走过去。
荀浅抓起他的手，捏了一下，嗯，烧确实退了。
戚小虞呆了一下，觉得这个动作有点过分关心和过分亲昵，超过了他和荀浅一般相处的界限。
但他抬头去看荀浅，荀浅的表情，还是和以往一样，淡淡的，好像只是理所当然的，那么随便一握罢了。
他问，三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本来想问，是昨晚就回来了吗？但荀浅含糊地回道，有一会儿了，听李妈说你病了，就上来看看你。
又说，走吧，推我下去吃早饭。
程管家、李妈和小黑狗都在楼下。
虽然家里之前都没有准备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