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虞抿紧了嘴巴，垂着头没说话。
马未也继续逼近，你看，你破坏了原著的剧情线，所做的一切都只会适得其反。
他隔得近，能看到戚小虞深蓝色双排扣西装下白得发光的一段脖颈，这让他有些心动神驰，声音也跟着放缓，我和你说这些，也是舍不得你陷入剧情无法自拔你可以放下荀浅，轻松愉快、只改变自己的剧情，这不是更好吗？我邀请过你跟我合作
是吗？那真是多谢你的好意了。
戚小虞打断马未也的话。
他再抬起头，刚才一瞬间的失措已经荡然无存，他推开马未也，冷淡道，我助理还在等我，请让一下。
他绕开人，大步从舞台上下来，往台下走去。
马未也不死心，又追上来，考虑和荀浅离婚吗？
戚小虞径直往前走，不予理会。
马未也也不尴尬，反而真的从双肩包里翻出一份文件，兀自伸到戚小虞跟前，先备着，你迟早用得上。
饶是戚小虞，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马未也伸到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东西，待他余光瞥到封面上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时，才脸色一沉，语气里带着怒意和警告意味，马先生，我和你不过普通同事，你这种做法未免越界。
马未也还是平常笑得吊儿郎当的样子，别急着说不用，先收着，保管你用的上内容我找专业律师起草，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他说完，看着戚小虞沉静又恼怒的样子，耸耸肩，你不离婚不放手，这样耗下去伤不起的人是荀浅，你忍心？
小鱼，你拍完了吗？
他刚说完，不远处，出现徐燕来找戚小虞的身影。
马未也把那份跟天方夜谭一样的文件塞到戚小虞怀里，往后退几步，我想你也没心情再和我聊天，我就先走了。
说完又指指文件，好好考虑。
*****
徐燕找戚小虞一起参加庆功宴。
戚小虞没有心思，以第二天一早要拍戏为借口推脱掉，独自回了酒店。
得奖的喜悦全被马未也的那番话给冲淡了。
他回到酒店，把那份荒唐离奇的离婚协议书随手扔在床头柜上，草草去换了衣服洗了澡。
洗漱完毕后躺回床上，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十二点。
手机里有许多未读消息，都是之前合作过的同事发来的祝贺消息，一溜拉下去，感觉拉不到头。
但是没有荀浅发来的消息。
戚小虞把手机也扔到一边，哪里都不得劲的感觉。
马未也说的话，可能是真，可能是假。但不管真假，都把一种可能避无可避地推到了他的眼前。
是他的错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原著里那么简单的复健，但放到现在，荀浅的腿不见丝毫好转？
戚小虞用枕头将自己蒙住。
虽然刚才洗过澡了，但忙碌一天的疲倦非但没有被冲走，反而更重了一些。
他到这个世界以来，遇到过不少事情，每一件他都有信心去解决，唯独此时，涌上一种无奈。
他翻来覆去，脑子里想到荀浅，想到他苍白的脸和微微发颤的指尖，想起他去医院做复健又闪过马未也和唐宇宁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扯紧了一样，一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闹钟一早把他叫醒。
七点钟开始化妆，九点钟开始拍摄。
化妆的时候，戚小虞觉得自己这种状态不行，不管剧情如何，他还想再试试，既然他能改变自己的剧情，凭什么不能改变荀浅的？
他试着把注意力从昨天马未也的话里转移出来，想想手上的工作，想想过些天荀浅的生日。
化好妆等待拍摄的间隙，他和康启涛发消息，问唱片大约哪天可以完工。
康启涛那边回复，生日前一天能送到他手上。
他又给程管家和李妈发消息，还有几样食材，这几天也可以慢慢准备上。
可是这些做完，还是不能缓解他的焦虑。
还好他上午的戏份不多，两三个镜头就结束了。他虽然状态不好，也没太影响到拍摄的效果。
到中午，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中饭。
他忍不住，又给宋越发了消息，咨询他荀浅近来的身体状况。
消息发过去没过几秒，他点开看有没有回音。
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才收到宋越的回复。
宋越的回复倒是非常简洁，就一句话，你有时间的话来趟医院吧。见面再聊。
戚小虞的手指死死按在屏幕上，他想起昨晚没有和自己联系的荀浅，又想起一上午没有给他回消息的程管家，立刻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李坤正把盒饭端来给他，弯腰、不安地盯着戚小虞的脸看，小鱼，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没事嗯，我昨天参加颁奖典礼好像感冒了，你帮我和杨导说一下我想今天请半天假。
嗯？李坤跟戚小虞这么久，没见他随便请假，又见他脸色确实不好，一口答应下来，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去医院的路上，戚小虞给荀浅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他又给程管家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戚小虞开口就问，荀浅呢？
三爷在睡觉呢。
程伯，和我说实话。我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
程管家噎了一下，大概是没见过口气这么生硬的戚小虞，一时被戚小虞的气场压制，吞吞吐吐说道，三爷昨天开始发高烧，现在在医院。
****
戚小虞到医院时，大约是下午三点多。
初夏的阳光毒辣，他又来得及换衣服，赶到住院处，出了一身汗。
程管家来接他，脸上都是为难的神色，想看戚小虞，又不敢看他，最后以一个脸朝着戚小虞，目光侧过去的怪异姿势朝他说道，小鱼，这边。
戚小虞抿着嘴唇，跟上去。
一直跟到一间病房外面。
程管家止住脚步，三爷还没醒，医生不让进去。
戚小虞站在病房外面，隔着玻璃，只能远远看到床上一堆仪器和一个模糊的影子。
太阳从走廊一直照到玻璃上，好像更耀眼了。
他脑海里闪过马未也的话，如果强行改变，小心适得其反。
戚小虞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恢复平常的样子，是他不让你们和我说？
嗯。程管家面朝病房，只敢悄悄偏过头看着戚小虞，你看现在这样，你来了也没用。
戚小虞轻轻哼了声，不在说话。
初夏的太阳从玻璃上一直延展到白色的墙壁上，从耀眼的白，变成浅淡的黄。
荀浅还是没有醒。
一直到太阳西斜，程管家才敢走过来问，小鱼，要不你回去吃个晚饭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