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孩现在满脸委屈地跑来拉着我的衣角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疏远我。
心口有点闷,喉咙也涩涩的。
我不受控地抬起手,等反应过来时,掌心已经扣在他肩膀上。
黎漾的瞳孔猛地一缩,如掉入池中的石子,玻璃珠一般明亮如水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那是我久违的、很久没在他脸上看到的受宠若惊。
心脏忽然变得很软很软,像是要化成水,缓慢浸润着四肢。
手顺着他肩膀滑下来,我抓住他的手腕,牵起嘴角,别开头掩饰住满脸的愧疚,柔声说:别愣着啦我帮你卸妆,然后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没有看他,却知道他在听到我的话后僵直的身体蓦地放松下来,肩膀一塌,悄声呼出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语气里依旧是压抑不住的欣喜:好,姜哥。
姜哥两个字,由他说出口时是颤抖的。
黎漾全程没多说任何内容,只是从他表情的变化中,我就已经败下阵来。
我没法对这样一个像迷路的小鹿一样的孩子狠下心。
更何况造成现在这种结果的,就是我自己。
我的一厢情愿,被外人杜撰的感情影响,义无反顾地排斥起黎漾,将一个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主动帮他的孩子抛弃不顾。
一场闹剧,在我心中开始,又在心中戛然而止。
黎漾只是个无辜受牵连的小可怜儿。
我开始试图将自己从没头没尾的虚构感情中脱离出来,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黎漾,是需要被长辈引导的小可怜儿,而不是其他人。
更不是总在角落里虎视眈眈注视着我的那个人。
至此,一场烦恼结束,我和黎漾也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我会叮嘱他的日常生活作息,冷着脸叫他穿厚衣。他则再没问过我那时的异常,依旧像往常一样背着伟哥偷偷将零食塞给我。
就像真正的亲兄弟一样,关系愈发亲密了。
又一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宾馆,伟哥先一步去洗澡,我整个人歪在沙发上,漫无目的的冥想了会儿,思绪回笼,随手将茶几上的剧本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又看了眼拍摄日程。
《杀青》原定耗时三个月,从入秋直到深冬。
如今时间已经到了一月的末尾,拍摄过程虽有摩擦,但却很顺利,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满打满算不到三个礼拜,这部剧就要拍完了。
我皱了皱眉,将剧本从后往前翻,大致浏览了得有两分钟,才找到了黎漾的戏份。
啊。
黎漾快杀青了。
再对着日程表一看,他杀青的具体日期是二月八号。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一月二十七号。
那快了啊。
真想不到啊,时间过得还挺快。
由于我是男主,也是一番,不只是正常的拍摄日程,再加上补拍,我的杀青日期要比黎漾晚得多,不算上合同上专门提到的原声配音,我将这部剧全部搞定,怎么也得将近过年了。
看来今年又得在外面过年了。
第32章
又平平淡淡按部就班地过了几天,我挑着戏份不多的两三天,跟游导请了假。
由于我和聚芒签订的合同将在今年五月份到期,因为知道《杀青》拍摄日程赶上过年,也没什么想过年的意思了,所以伟哥直接替我接了个电影的客串,一直到四月底都排的满满的,连休息休息时间都没有,所以我只好抽空回公司一趟,跟公司那边详谈续签合同的事宜。
我的意思是不再签了。
想开个人工作室。
这个想法已经从一开始的隐约变为雏形,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有强烈的开个人工作室的愿望了。
之前伟哥就是在跟公司谈这件事,但就目前状况来看,公司那群人显然对此还有疑议,变着法的拖延,因此再由伟哥来跟那边交涉就不太妥当,必须得我亲自出面,跟公司详谈。
王总大名王昭君,是聚芒的老总。
我直接去找的他。
一路风尘仆仆进了公司,暖气迎面扑来,坐着电梯上到顶层,门一打开,拐个弯就是王昭君的办公室。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这中年男人正靠在老板椅上对着电脑看得津津有味。
老王,我怀疑我要是不叫他一声他根本不知道办公室什么时候多了个人,看什么呢。
我一屁股坐他办公室的卡座那,轻车熟路地为自己倒了杯热拿铁,一仰脖子灌进去,热热的水流从嗓子眼一路流到肚子里,所过之处都暖了起来。
来了啊。
王昭君一顿,从电脑后面探出个头,悠哉悠哉地好像正在晒太阳的沙皮狗。
顺带一提,是年纪轻轻就秃了头的那种沙皮狗。
我应了一声,捶了捶近来愈发酸痛的肩,瞥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比上次见面更圆润了些的肚子,随口一提:哟,二胎啦。
去,他朝我竖了竖中指,胖手搭在鼠标上点了几下,像是关了什么东西,然后转向我,下巴点了点吧台上放的一叠文件,看看吧,有没有感兴趣的。
我用脑袋顶上的呆毛都能想出来那堆白花花的文件上面写着什么。
是如今许多明星都求之不得的剧本、通告和资源。
我要是看了,说不定真会动摇的那种诱惑。
他是想用这个方式留住我。
互惠互利。
但我皱了皱眉,为难地看他,想好的说辞还未说完:王总
唉停,他立即摆手,停停停,你看看,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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