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楼的二十几个医务人员都搞不定暴躁状态的孕狼,肖暑基本上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他相当有耐心。
付家不肯给明确的答复, 他整整三天时间都安安静静地陪在付秋野的身边,一次都没有去过二楼。
两个小家伙在野哥的肚子里面疯长, 付秋野的身体负担越来越重, 四肢水肿到了吓人的地步, 每动弹一下里面的骨头都会嘎吱嘎吱地发疼, 五脏六腑也被迫挤得挪了位置,晚上睡不好,白天也吃不下,基本上就是一天天地待在房间里熬着日子,别说付秋星那点事情,连五六层被封锁了好几天之后才发现。
肖暑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其实比他还要焦躁。他把预产期倒计时设计成了屏保,付秋野从检查室里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他的桌面,便拿起来看了眼:这是什么?
肖暑有些尴尬地把手机拿了回来:没什么,随便设的玩意儿。
付秋野啧了一声,又把手机夺了回去,摁亮屏幕仔细打量了片刻,最中央数字是51,数字的下面有一行不起眼的字:愿幸运之神常伴。
付秋野一眼就看懂了。
他嘴角勾起,把手机在肖暑面前晃了晃:这么着急?
肖暑那点小心思被人当场戳穿,不肯说话,伸手要拿自己的手机。付秋野把手机举得更高一点,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凑过来心情不错地亲他的侧脸。肖暑正准备躲,半空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地开始震动。
这张电话卡已经整整三天没有人打过,肖暑的心猛地一沉,直起身去够手机,付秋野反应很快地往后退了半步,一边低头去看一边道:怎么,有漂亮的小男生给你打电话?这么怕我看到。
肖暑的角度看不到电话号码,他捏着椅背,有些紧张地看着付秋野的眉毛一点点挑起来。
他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对着肖暑,让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上面的来电人:王律师。
我说怎么这段时间都不理会我,原来直接给你打电话,付秋野把手机还给他,那你跟他聊吧,我回避。
24小时陪在他身边的肖暑哪能听不出来话里话,孕期情绪极度敏感的野哥已经生气了。
但他怕王律师在电话里说漏什么,冒着进一步惹伴侣生气的风险,伸手准备把电话挂掉。付秋野迅速拉住了他的手腕:挂掉做什么?万一有急事呢。
没办法,肖暑只好把电话接了起来。
律师等了半天电话,已经等得急不可耐,电话一接通便道:肖先生,付家愿意让步了,付秋明
你直接把文件发给我,肖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几秒,搞不清楚状况地啊?了一声,茫然道:您已经知道了?我这边才刚
嗯,知道了。肖暑又道,先这样吧。
哦好的。
付秋野靠着墙壁,双手抱胸,安静地注视着他。肖暑把电话挂掉,冲他笑了笑:就是流程上的一些东西,怕影响到你,所以让他直接找我。
付秋野好一会都没说话。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复杂,薄唇已经抿了起来,目光落在肖暑的脸上,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想透过他看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肖暑知道他肯定把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没想隐瞒,有了之前离婚的教训,所有这些事情等孕期结束他都会如实地告诉他,但现在这个节点上,他实在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一个光明正大地不肯说,另一个闹着别扭不肯问,房间里冷场了很久,付秋野的人形时间结束,一言不发地转身准备进卧室里面。
肖暑拉住了他的手腕,软声道:野哥。
付秋野停住脚步,肖暑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肩膀,主动地靠过来亲吻他的耳根和唇角,压低声音,就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我爱你。
付秋野的身体僵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来看肖暑。肖暑脸上带着笑,半边脸被外面暖色调的阳光映着,眼睛里的爱意一如既往。
他上一次听到他的告白,是在五年前的求婚仪式上。两人互相为对上带上昂贵的戒指,肖暑面对着镜头,高调地亲吻他的脸颊,用同样的姿势和语气跟他说我爱你。
这句话他已经五年多没有听到了。
付秋野因为生气而结冰的眼睛一点点融化,连同孕期积累了过多的负面情绪一起,化成了被春风吹出了涟漪的湖面。
他低下头,拉过他戴了戒指的手,郑重地亲吻他的中指。
肖暑笑着回视着他:不生气了?
付秋野还是不说话,上翘的嘴角却怎么也藏不住。肖暑陪他一起进了卧室,守着他重新将形态转成次形,然后将白狼小心地扶上软垫。
正好是下午两点,每天固定的午睡时间,肖暑看了眼手表,距离付秋星中弹已经过去了40小时。
他陪着白狼躺在软垫上,拿梳子轻轻地梳理掉得越来越严重的毛发,语气很放松地聊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付秋野的情绪已经相当平稳,没有闹脾气也没有不舒服,很快便陷入了深眠里面,肖暑这才悄悄地出了卧室门,拿着手机走到阳台里。
王律师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搞清楚状况,肖暑解释了几句,他恍然大悟道:刚才是付总在身边?
肖暑没答,只道:再把情况说一下。
律师说了一句稍等,然后是脚步声和文件翻阅的声音。肖暑耐心地等待了十几秒,那边开口道:我收到了付家最新一版的身份清算书,付文庚已经签字,但是这份文件被改动了很多,已经不算付秋野的身份清算书了。
肖暑皱起眉:什么意思?
付家愿意放弃您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但是不肯让付总脱离家族。他简单地总结道。
肖暑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头。
这算什么?仅仅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寄思,便不顾一切地想绑住两代人的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