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秋野恋恋不舍地抱着肖暑不肯放手,车祸之后肖肖被他的大哥带走了接近二十几个小时,这件事情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上,但他不打算直接问,他很有耐心地等,等肖肖主动朝他开口。
去吧,肖暑亲吻他的嘴角,我在这里陪着孩子。
付秋野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手背,凑近了道:我马上回来。
肖暑笑了笑:知道了,去吧。
林怡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把付总从病房里带了出去。肖暑目送着爱人离开,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把吊瓶架固定在床边,在婴儿床旁坐下,有些低落地看着姐弟俩。
肖泽阳已经被洗干净身体,换上柔软的婴儿服,在爸爸的安抚下吃了一小碗肉糊糊,此时总算是睡了过去,小小的身体偶尔会轻微地痉挛着,拳头也紧紧地握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肖泽曦已经变回了狐狸的形状,整个缩小了一圈,可怜兮兮地一小团蜷缩着,尾巴至今还在瑟瑟发抖,眼睛用力地闭着,腿部扎针的地方被剃掉了一层毛,身上连着吊针,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肖暑就这么望着他们,难以忍受的自责和难过让他的呼吸急促。
那些被强行唤醒的记忆还在脑袋里面搅拌,他头疼耳鸣,难受地把脑袋靠在墙壁上,轻轻地把食指伸进弟弟的小手掌中,让他可以抓住点什么。
宝宝乖,他小声地说,爸爸们都回来了。
肖泽阳抖动了一下,嘴角往下弯着,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不安地抬头去确认身边的人。肖暑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姐姐,这才安下心来,蜷缩在婴儿床的角落里,重新闭上了眼睛。
肖暑看得心里发酸,甚至连付秋野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把他包围了起来,带着潮意的嘴唇轻碰他的肩膀、背脊和手臂,肖暑回过头去,精准地堵住了那张柔软的薄唇,不依不饶地缠住他的舌尖。
两人在病房里接了一个激烈的吻,像是要在亲吻里面确认彼此的存在一样。肖暑的呼吸有些粗重,分开之后用额头顶着爱人的额头,眼睛里的难过毫不掩饰,哑声道:我应该更好的护住你们的,那天从军队回来,我已经受到了姐姐的影响,一直在头疼当时如果留在基地就好了,野哥,我
付秋野咬了一口他的耳垂,打断了他的自责:你说什么傻话?
肖暑还想再说什么,付秋野紧紧地把他搂进怀里,转移了话题,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床上的弟弟,目光柔和,小声道:你看弟弟,长得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肖暑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之间有了一段非常漫长的沉默,就这样互相依偎着,感受着彼此身上传来的体温,肖暑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再亲一下。付秋野蹭着他的侧颈。
肖暑于是偏过头来,蜻蜓点水般地擦过他的嘴唇。付秋野勾了勾嘴角:医生让我多躺着,你也跟我休息会吧,嗯?
肖暑没太听清,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他嗯?了一下,付秋野把他的吊瓶架挪到床头,搂着他上了床,把下面姐弟俩的婴儿床也拉过来,就靠在他们大床的旁边。
林怡本来走到了病房门口,透过门中央的玻璃往里面看了眼,然后决定替他们锁上门。
两人的腿在被子下面交叉着,付秋野在轻轻地摩挲他冰凉的手心。肖暑注视着他漂亮的眼睛,片刻后慢慢合上了眼帘。
付秋野平稳的呼吸就喷在他的脸颊边,他的睫毛颤动着,很快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撩动他的睫毛。
肖暑又睁开眼,正对上了付秋野专注的目光。
他张张嘴,想说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解决,他想去父亲那里看一看,把姐弟俩护下来。但是在野哥这样的目光里面,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话到了喉咙边,又变了一个样。
野哥,姐姐让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其实
付秋野的食指贴上了他的嘴唇:我不在乎,我只认识你,你是孩子他爸。肖肖,陪我休息一会吧,就休息半个小时。,
肖暑鼻头泛酸,嘴角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用没有扎针的手搂住身边的人,让他的脸可以舒适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陪你。
妈妈
半个小时, 他们花一点时间去安静的梳理和思考。肖暑搂着身边人温热的身体,眼也不眨地凝视着药液一点一点地往下滴,紧绷的神经慢慢变得恍惚。他转过头,蹭了蹭付秋野的鼻尖, 闭上眼睛。
疲惫到了极点的大脑反而很难入睡,哪怕是躺在熟悉的爱人怀里。
不安稳地半梦半醒之间,肖暑看到了一位跟野哥长得极像的女人, 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及肩的短卷发,鬓角处别了纯色的发卡,漂亮的眼睛里总像含着情,微微偏这头, 脸上带着微笑, 远远地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像一幅静止的精致电影海报。
肖暑感觉自己在被风吹着,身上的T恤风筝般鼓了起来, 留海的发尾在眼前来回摆动, 把整个画面都拨弄起一层一层的涟漪。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车祸发生的那个十字路口,巨大的卡车被撞得四分五裂,黑色的轿车头扭曲着, 车门里面正在往外渗血。
他的心跳在加速,他想回头冲到家人的身边去, 但不知为何, 女人的目光在牵引着他, 像一道若有若无的细绳, 牵得他亦步亦趋地开始往前走,跌跌撞撞地,走得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路莽撞地冲在了女人的身前。
女人毫不介意地笑着,脸上的笑意甚至更深了。离近了之后肖暑看到了她像大海一样通透又深邃的瞳孔,带着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牵得肖暑眼也不眨,嘴唇轻动想要说什么。她翘起嘴角,温柔地、呢喃般地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好孩子
刹那间肖暑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眼睛里面不受控制地溢满了热泪。他伸手想要去握女人的手,明明就在眼前,却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开了,无论如何都越不过那道屏障。女人微笑地冲他摇摇头,转过身,似乎是要走了。
肖暑又往前,嘴里无意识地喊了一句妈妈,女人听到了,但她没有回头,她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四个小家伙,由高到低的,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她半蹲下身,挨个抚摸他们的头顶,又亲吻小女孩的额头,个子最高的男孩说:妈妈,爸爸说不许我们偷偷去游乐园
小女孩说:可是我好想去坐摩天轮啊妈妈。
女人背对着他,声音里面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慢条斯理地,温声道:不要紧,今天妈妈在呢,爸爸不会生气的。
小孩子们顿时一片欢呼,她轻轻笑着,左手牵两个,右手抱起小女孩,只剩下个子最小、还走不稳路的背带裤小男孩孤零零地、艰难地迈着小短腿跟在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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