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她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就要……死了。
段安和听到开门的声响,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
“麻烦了,午餐放在书桌上就好。”
他说的是标准的法语。
路德维希顿了一会儿,走到他床边,把百合拆开,一枝一枝插到那个空空的玻璃花瓶里。
段安和许久没有听见有人回答,抬起头。
然后他清淡的目光,凝固了。
路德维希理了理百合的枝条,看着他笑了,也用法语说: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这么失望?我比医院的标准午餐长得漂亮多了好吗?”
段安和眨了眨眼睛。
慢慢地,慢慢地……他细长的眼睛里,逐渐漫上了一层日光,清亮而透彻,嘴角也弯了起来。
“只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捂住额头,半晌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第110章签名照
路德维希摆弄好桌上的百合花,退后两步,不甚满意地又抽出一根枝条重摆:
“我在大街上遇见你的朋友威廉-莎士比亚,他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和我分享了你住院的消息。”
她毫不在意地把莎士比亚黑到了底——敢那么愉快地说她家安和“不不不,他的确要死了”的人,再忠诚,也必须有人代表月亮敲打一下。
段安和默默地勾了勾嘴角:“是吗?”
路德维希凑到他眼前,看了看他手里的书:
“真是博闻广识……我不知道你除了法文,还会日文?”
段安和合上书:“不是很懂,闲暇时看一看罢了。”
……还和她装,明明十五岁时就把日文钻研了个透。
……
路德维希微微笑了,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圆头剪刀。
她在走廊里,已经看清了。
这里是重症病房的vip转移室。
病治好了,转移到这里来,治不好了,也转移到这里来……生与死,最后都从这里离开。
……
她认认真真地开始修剪起百合的叶子来:
“是吗,那你真是太谦虚了……我不巧去了你的公寓,发现你还会中文,你写在窗子上的那一句……什么来着?”
她并没有看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说:
“啊,那个,‘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一个小镇,有无尽的黄昏’……真美,是不是?”
病房里,一时沉默了,只听见路德维希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
路德维希听到段安和没声了,就知道他在思考对策了。
她也不急,勾着嘴角等。
段安和许久才慢慢开口,这回用的是中文:
“维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