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的送别宴,明天他要坐飞机回美国。
吃到一半,喻深接到电话,似乎并不想让他们听到,他起去店外。
离门口不远,因此能看到他低头盯皮鞋打电话时嘴角翘起的笑意,以及眼尾那种轻松感。
应该是他的丈夫,那个外国人。
郁青平静地夹起一片茼蒿,放进碗里,察觉到注意到来自由侧的视线——他就那样直勾勾靠在椅背上盯着她,很难不察觉。
“你好像胖了。”喻劲观察后一阵说,“胃口大了不少,咱们分开后,你居然过得比我想象中好一些。”
喻劲总会这样刻意表露自己,语调像是认真,又像是调戏,郁青回答:“我最近很忙。都在搬东西。”
“是。开公司要准备很多。”
喻劲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郁青:“这里不能抽烟。”
喻劲笑着特意送过来给她看,里面并不是烟,而是做成烟模样的薄荷糖:“我最近正在戒烟。”
“为什么?”
“试试解除的感觉。”喻劲说。
郁青知道喻劲爱她,因此他才会选择主动疏远,留出两个人的界限,因为他不想把痛苦的选择题交给郁青。
——这是他爱她的明证,甚至是深刻爱她的明证。
因此刚刚那一刹那,郁青脑海中闪过“你其实可以彻底放弃我”,让喻劲得到一个理由解脱,可是她没有说出口。
并不真的希望喻劲听到这句话后放弃自己,因此她不会说这句话。
明明知道不会在一起。
可还是不希望对方放弃自己。
正如喻劲也是这样告诉她的——“我并没有放弃你。”
没有放弃。
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在一起。
郁青继续吃碗里的菜。
“林秀莲得了癌症。”喻劲突然说,在郁青在他视野中抬起纤细雪白脖颈时补充,“食道管癌。前期。过年前查出来的,过年后动了手术,现在恢复很好,医生说只要好好调养,复发几率很小。”
“嗯。”
“她查出癌症时,进手术室时,我发现,即便我的确某种程度上憎恶过她,想过离开她,可我抹不掉母子之间的亲情,我其实很担心她。”喻劲垂下视线,睫毛浓密,他眼睛很好看,垂目时沉威般。
“那你为什么要放喻深走?”
喻深说“以后有机会回来的话”,意味着他以后不怎么回来。
林秀莲得病,虽说已经治好,可癌症毕竟不是小病,她应该很需要儿子在身边,喻劲也需要喻深来帮他分担。
喻劲撩起视线,抬起时又总有种睥睨和探视感:“你觉得我不应该让他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