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星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路梵的气,是冲着戚尘去的。
戚尘手握着刀,忽然松手把刀往沈繁星的方向推了一把,六哥,你切蛋糕吧,我离开一下。
沈繁星笑着点头,这句六哥比什么都受用,老爷子看着最得意的幺孙离开,有些疑惑,沈繁星拉着老人家过来一起切蛋糕,跟他说:小七有点事,爷爷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做好吗?
沈老爷子:瞪圆了眼睛不说话。
路梵觉得里面透不过气,还很热,他里面只有一层单薄的衬衣,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发呆。露台上有一些抗寒的植物,一张红木小圆桌,几个椅子。
路梵坐着,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长腿直着伸出去,笔直又修长。
戚尘打开门进来时,路梵的鼻头和耳朵已经冻得通红,一看就知道坐在这里很久了,戚尘走过去,站在他腿的一侧。
路梵微微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戚尘在路梵的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面前的杯子,水是凉的,我帮你拿一杯热的去。
路梵:不重要。
戚尘目光直直地看过来,看到路梵的领口还微微敞开着,外套也不穿说着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却被路梵拒绝了。
路梵还是那句话:不重要。
他说完,伸出手,摸到桌上的玻璃水杯,抬起来倒了些水在桌子的一侧,路梵低着头,用手指沾湿了一些水,然后在红木桌上用水写字,先是写了一个人,然后是从,又是众。
路梵声音有些轻,飘在风里有些破碎:我以前以为人这个字,多了就是从,再多就是众,这说明人不应该是孤独的,然后我发现我错了,人这个字,你看他起笔的时候和落笔的地方,两笔开始时像是挨在一起,最后落笔的位置却那么远,路梵低着头,停顿片刻,刚才写的三个字渐渐就都干了,桌子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又沾了些水,重新写下一个人字,我们以为不会散的人,慢慢的因为时间,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们要分开,或者被逼着分开。
戚尘静静地看着他写字,听着他说完,然后轻声说:路梵,你在生气。
路梵摇头:我没有生气,戚尘,其实我本来也不应该生气,我只是在想,这样值得吗?如果我曾经和你是同类的人,三年的时间,我已经不是了,我现在应该就是在人字的一侧,而你在另一侧。
戚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脱下来的衣服递给路梵,路梵不接,路梵觉得戚尘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你听明白了吗,我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回应他的只有风的声音,路梵以为会发生的争吵根本没有发生,他忽然丧气一般垮了肩膀,你这种性子,以后跟你一起生活的人也挺不容易的,不温不火的,吵不起来架,只能憋着,没什么意思。
戚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你喜欢争吵?
路梵:
路梵瞪他一眼:我有病啊,我没事喜欢跟人吵架?我又不是爆竹,非要有个响动才行。
戚尘看他一时半会儿好像消不了气,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再去坐跳楼机?
路梵:
路梵想把对方赶走说的话没有发挥作用,反而把自己弄的一肚子气,索性站了起来,伸手扶住露台的栏杆,朝着院子下面看去。
身后响起戚尘的声音来,那是你的想法,路梵,你觉得人生就是人,可我觉得不是,你不想看到我的话,我先离开一下,你刚才说的话我不接受,你想推开我的话,就放弃吧。
门上传来咔哒一声,路梵隔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看着空荡荡又剩下自己的露台,轻轻地叹了口气,视线看向桌面,那里路梵写的字已经干了,而有人重新把人字写好,多用了些水,现在也没有干,而在人字的下面还有一部分。
和上面的人字,合起来,是个伞字。
路梵看着那个伞字愣了下,人字不会是终点。
路梵心底那股郁闷瞬间没了大半,这个字就像一个钥匙,解开了路梵钻牛角尖的那把锁。。
回想了下自己说的话,路梵摸了摸鼻子,心虚,分明就像个生气耍无赖的孩子,偏还不敢承认自己在生气。
风吹过露台,仿佛遇到屏障,呼呼地作响,路梵又等了一会儿,见戚尘还没有回来,他缩了缩肩膀,觉得有些冷,缓步走到门边,拉开门进了大厅。
打开门的瞬间,房内的热流涌过,路梵觉得这温暖很舒服,原来外面居然那么冷,而他还待了那么久。
施一帆等了好一会儿,看路梵从露台那里的门进来,走过去跟路梵说话,还探着脑袋往露台的方向看,露台好玩吗?他有点好奇,出门前他爸妈就交待了不要到处乱走,施一帆只能压抑住自己的那份好奇心。
好玩。路梵说,然后接过来杨子然递过来的热水,几口喝了下去。
杨子然把杯子收回来,摩挲了两下,戚尘刚才是去找你了吧。
肯定句。
路梵目光往下看,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了下,你看到了?
杨子然轻轻笑起来:应该说全场的人几乎都看到了,他本来要切蛋糕了,他六哥跟他说了什么,他把刀推给他哥,要不是亲兄弟还以为要刺杀一样,丢下来就四处寻找着什么。
施一帆探头探脑:我怎么没发现。
杨子然瞥他,不客气道:我比你聪明很多点。
施一帆:为什么要强调很多点。
大厅开始放起了音乐,不知道谁先带的头,会场中央灯光暗下去,开始有一对一对的男女手拉着手进入了舞场,第一场舞就是热情的探戈,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路梵的心却有东西重重地晃了一下,他知道戚尘很迁就自己,却也没想到他当着众人的面就那么去找自己。
这么一来,路梵觉得更加的心虚。
他们三个在角落里坐着,路梵也不说话,盯着舞场里的男男女女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一帆在旁边扮演柠檬精:为什么没有人来跟我跳舞呢?
杨子然:请你先减一下肥。
跳舞的不光是来参加宴会的成人们,很多差不多的孩子,稍微有点意思的,男方邀请一下,女孩子只要不是完全的讨厌都会愿意和对方跳一支舞,施一帆因为全程在破坏林亦萱的终身大计,根本没和其他女孩子说过话。
杨子然看了眼跳舞的人群,看到有个中年男人看向了自己,杨子然转头跟施一帆说有点事,要先离开,路梵心不在焉地说让司机送他回去,杨子然似乎真的有急事,说了声不用,就匆忙离开了,衣服我周一还你。
怎么跟赶着投胎似的,施一帆刚跟路梵吐槽完,一回头,路梵的位置也没有了人,施一帆拄着腮帮子想了想,重新把目光投向舞池中央,他在人群中又看到了林亦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