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弱者发脾气,会在对方心里留下无理粗暴的印象,人家感觉不到尊重,只会觉得你是强权统治,怎么会把你说的话当回事呢?姜笙言循循善诱,对强者发脾气就更不行了,那些人精看出你的真实情绪,会发现你的弱点、漏洞,用理性击溃感性,还会嗤笑你是一个只会意气用事的人。
哦。景宥乖乖低头,那姜秘书不会怪我揪你头发了吧?
姜笙言险些都忘了这一茬。
不过她也不会真的跟景宥计较这些,否则过去十年早就被气死了。
景宥紧接着又道:姜秘书害我中午吃饭消化不良的事我就不怪你了。
姜笙言都不知道她们之间还有这么个梁子。
景宥心情舒畅,话也多了起来。
姜秘书晚上想吃什么?不用给我省钱。
但是我不会再吃江西菜了。
姜秘书你在听我说话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回答我?
回家,我做给你吃。姜笙言简洁道。
那我想吃米粉。景宥眼里流露出怀念,有奶妈的味道。
景宥的奶妈把她带大之后就回了乡下老家,景宥已经忘了奶妈长什么样,但是记得小时候奶妈喂她吃过的东西。
不行,晚上吃了不消化。姜笙言拒绝道,不许再拿我和你的奶妈比。
景宥口中的米粉不是那种白色的粉条,而是把米磨成粉打出来的糊状稠质食物,最适合没牙的小朋友吃。
景宥叹口气,很是惋惜,那姜秘书随便好了。
姜笙言很想把景宥抱在怀里使劲揉一揉,但终究也只能是个空想的念头而已。
姜笙言总是惊讶于上天怎么会同时赋予一个人最单纯的心思和最诱惑的皮相,以至于她被景宥折腾的时候,都生不出任何怨言,还乐此不疲。
景宥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家居衣服。
她走进衣帽间,拿出一身暗红色蚕丝睡裙,V领,领口位置有几条别致的银丝绣线,与锁骨相互映衬,显得整个人都像件古典手工艺品;裙角落在大腿三分之一的位置,纤腿垂地,笔直修长。
姜笙言没有避讳,靠在门边,但眼神有些空洞,焦点不在景宥身上。
姜笙言回忆不清景宥是什么时候出落成玲珑曼妙的少女姿态的,但有那么一天,她看到景宥的时候,瞬息之间,心脏像是被放进了煮沸的水里,灼烫,涩痛。所有过去都不曾有过的感觉齐齐袭来,浓烈,无所逃遁。
姜笙言还记得那天空气闷热,温度高得吓人,一到半夜就下起了滚滚大雨,电闪雷鸣,树影晃动。
在抱住景宥的那一刹,空荡荡的心才终于被填满了。以往单纯安慰,倏然多了几分罪恶感。
姜秘书?
景宥走到姜笙言面前,挥了挥手。
姜笙言的思绪被拉回来,弯弯唇角道:我去做饭。
说完,去厨房率先准备等下需要用到的调料和工具。如果不当秘书,她恐怕也能找到一份星级酒店的大厨工作。
景宥虽然只把吃饭当作每日固定任务,但对品质十分挑剔,食用的水都是当天从斐济空运来的,蔬菜从有机农场现吃现摘,肉类更不用多说,一直有天然放牧农场配送。
姜笙言进门的时候就打电话订了所需食材,约摸半个小时之内就能送过来。
叮。
景宥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她点开看了一眼,叹口气,颇有些头疼。
是条小额贷款的骚扰短信。
姜笙言戴着隔热手套,将刚煮好的冬阴功汤小馄饨端到桌上,瓷盆里冒着热气。
景宥像个大老爷一样坐在凳子上。
姜笙言用碗给她盛好食物,摆到面前。
谢谢姜秘书。景宥拿起宽大的陶瓷汤匙,我要开动了。
姜笙言边给自己盛汤边提醒道:很烫,多吹几下再吃。
景宥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又把汤匙放下,说道:那就等凉了再吃吧。
姜笙言无奈,凉了就不好吃了。
景宥有一搭没一搭地搅了搅碗里的汤,拎出一只鳌虾递到姜笙言面前。
那姜秘书先帮我剥个虾吃。
姜笙言轻轻抬起眼皮,问道:我都劳心劳力做饭了,为什么还要帮你剥虾?
景宥:以前都是姜秘书做的。
以前是我看你小,义务帮你剥的。姜笙言道,你给我多发一份工资雇用我给你剥虾了吗?
景宥一副发懵的模样,弱弱道:那我给你工资。
我没兴趣多打一份工。姜笙言说完,便低下头专心进食。
景宥把自己的虾丢进姜笙言碗里。
那我不吃了。语气很是幽怨。
姜笙言放下汤匙,动作娴熟地将那只虾剥了皮。
景宥唇角翘了翘,嘴里口水还没咽下去,就看到姜笙言自己吃了那只虾。
景宥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姜笙言似乎是为了让景宥认清现实,又剥了一只肥美的大红虾,再次自己享用了。
景宥气鼓鼓地低下头,老老实实舀起自己碗里的馄饨。
一口下去,烫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姜笙言赶紧起身倒了杯冰水送到景宥嘴边,嗔道:都说了要吹一吹再吃,你以为我在逗你是不是?
景宥胡搅蛮缠道:都怪你吃了我的虾!
姜笙言好气又好笑,说道:你自己送给我吃的。
景宥脑子里已经顾不上吃的,紧张道:我的嘴里会不会起泡?会不会整个嘴都烂掉?我的喉咙也烫到了,会不会把食管烫坏了?姜秘书快送我去医院!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不会发生。姜笙言拿起纸巾帮景宥擦了擦嘴边的汤渍,就坐了回去。
景宥将两只手平放到桌面上,大有再也不吃一口的架势。
姜笙言叹了口气,拿起景宥的汤匙,仔细吹了吹,送到景宥嘴边。
这下不烫了,乖乖张嘴。
景宥退开一点,坚定地摇摇头。
一二
姜笙言三还没出口,景宥识趣地喝了嘴边的汤。
酸酸辣辣的,很开胃。
景宥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我才是老板,刚刚看在姜秘书太辛苦的份上才给姜秘书个面子,可不是害怕。
姜笙言笑了笑,老板不怕我把细菌吹进汤里了?
景宥回想起方才姜笙言帮她吹汤的情景,整个脸都僵住。
姜笙言把景宥的汤匙丢回她的碗里,自己喝。
景宥不死心地盯着瓷盆里的大红虾,似乎是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