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不爱,而是真的听不明白。
戏里戏外那些,若是白话文还好,可偏偏不同地方沾染腔调不一样,唱起时她能听出个半分意思都是不错。
若要说,在场之中大抵也只有杜明昭神色恹恹了,众人皆坐等静待桃园来一出妙戏。
杜明昭坐在前首,于施盈盈的左侧,她这位置离戏台亦是最近。
可要能选,她宁可坐于最末。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娇莺女音唤起之时,台上步入一位作妙龄女子的闺门旦徐徐来至众人身前,这场戏便开场了。
几位角儿对着白,杜明昭时而能听懂一二,时而是一句也不明了,倒是几处凭着身形动作,能看懂这戏到了哪一出。
那句“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直引得杜明昭忆起了这戏便是《牡丹亭》,她之所以印象深刻还是为后头紧跟的一句,见时为之惊艳,经难忘却。
如花貌美的闺门旦愁容满面,她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这戏文里的女主角杜丽娘心系柳梦梅,相思成疾后竟病亡,后被葬在了后花园的梅树之下。
台上演柳梦梅的小生声声戚哀唤着杜丽娘的名,难耐的杜丽娘以鬼魂之身来相会。
戏台上还在唱着,“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至杜丽娘郁结难解,闺门旦摇摇欲坠,她眼中泪花真切,唇角不时咳出血色,她的身子轻如一片羽,缓缓落在戏台的中央。
杜丽娘死了。
这出戏就此落幕,下文需得下回再演。
众人沉浸在戏中,片刻之后齐齐拍手。
杜明昭在半途本打了好几个哈欠,后再定睛一看,演杜丽娘的那个闺门旦竟是被人搀着下台的,她嘴角的血似止不住,不像是为了唱戏做的假血,怕不是染了重病!
思及此,杜明昭更坐不住,她当即要起点去寻桃园的唱角儿,可施盈盈压抑的哭声牵绊住了她的脚步。
“明昭,我心里头真难受。”
一回头,施盈盈捏着绣帕不时抹泪,“唉,那杜丽娘可真是个可怜见的人儿。”
“这戏唱的真好,情意真切唱我心坎去了。”
施夫人亦是押了下眼角。
杜明昭又朝后扫了一眼,见有好几家的女眷都触景生情抹泪,她突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施盈盈才好。
兴许就她无太多感触。
在她看来,痴情爱慕是人之本性,人可以为一男子牵肠挂肚,但要到了郁结在心难舒,连那人间都没见几面,便为他而死的话,杜明昭觉着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