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给了她圆满,又将这圆满戳成一个烂疮,孟宜安的创伤后遗症来势迅猛,折断了她的翅膀,砍断了她的双脚,她成了一个孤独的人彘,只知道藏在施戚的怀里战栗,周遭人影幢幢,怪异地朝他们张望,施戚紧了紧手臂,把手按在她的头顶。
他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
施戚没有再逼孟宜安,跟和孟父孟母商量后,他决定把她和邹海阳都接到自己在海边的度假小?屋,邹静见施戚安排得事无巨细,疑惑地问:“你也要去住?”
施戚从小?就读寄宿学?校,后来大学?离家,和她这个当妈的都才?几个月联系一次,偏偏对这件事亲力亲为,有时邹静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儿子,他不是个和人亲近的性子,若说?是同情孟宜安,也同情得过了度。
“海阳是我弟弟,咱们家欠她的。”施戚神色自若,“对她好就是对海阳好,万一海阳醒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总之,换个环境对她好一点。”
邹海阳在他们心中早已活成了一个符号,每个人都当他死了,但没人愿意去挑破这个残酷的事实,于是每个人都当他还活着。
除了孟宜安。
沁沁走后,邹海阳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一步也不离开他的房间。
邹静闻言,深叹了一口气:“宜安这孩子……太苦了。”
她辛辛苦苦为他们邹家养育了一个女?儿,却?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邹静又心痛又怨怪:“海阳惹出来的糊涂事,怎么偏偏就去赌了呢!你也是,瞒我瞒到现在。”
施戚错开目光,避重就轻地说?:“人都已经?这样了,说?这些?也没意义。”
“说?到底沁沁和这个世界没有缘分。”邹静抹了抹眼角,“咱们补偿宜安是应该的,但关键还是要她自己看开,日子还得过下去,你看她现在这个状态……唉,总之你多开导开导她吧!”
人总是把自己改变不了的都归结于宿命,所谓儿孙自有儿孙命,不过是无能的谎言,沁沁始终不是邹静的亲孙,她的悲痛在随着时间递减,孟宜安的悲痛却?只会随着时间加深,成为一道反复溃烂的伤痕。
潮湿的海风给人的皮肤覆了一层膜,浪花无声,扬起跌落,泛出舒缓的涟漪,云也被?映成了蓝色,孟宜安陪着邹海阳,在阳台看了一上午的海。
“宜安,吃饭了。”施戚连续叫了几声,她不理人,他直接牵起孟宜安走到餐厅。菜色很简单,施戚道,“我自己做的,随便吃吃。”
孟宜安的灵魂和外界隔了一段距离,常常要反应半天才?会回话,她缓慢地转了下头,问道:“沁沁呢,吃了吗?”
每次吃饭前?她都要问一遍,像是某种仪式感,施戚以为自己会不耐烦,但一旦她问,他总会答一句:“吃了。”
他们都认为孟宜安的精神出了问题,施戚却?觉得她是故意的,怕只有自己记得沁沁,所以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