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笑是何意,元贞只觉得阴恻恻的。迄今为止她只在且莫见过真妖,这南疆不愧是妖族的大本营,身量都比北域的更为可怖。
蛇妖——姑且看脸归类吧,人面蛇身的女娲不也被默认是人吗——嘶哑的声音上扬,变得更加难听:“太好了,陛下终于想起我们了。”
妖修看了他几秒,转向元贞:“那你呢,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人族就丹田呗。”它对自己会使用不同的语气词有一点得意。
“你们,认识崆峒道人?”声音沙哑但清晰可辨,显然这妖修开了灵智通人言。她忽然有些想念人形浏览器笪季,如果他在说不定认识这东西。
“当然,”蛇妖又陷入因为精神领袖的伟大而与有荣焉的亢奋中,“我们都想要和
元贞吐出一口老血。就这?这么简单?没有副作用?这种大佬难道不会想到这个问题吗?
幻术过于逼真,可能是从鼻孔喷出的热气阵阵袭来,鹰爪一样的脚趾紧抓着地面,坚利灰硬的指甲和岩石碰触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陛下契约,但陛下不要——我们可是远古神族。我们又把秋绒毛和尾鳞送给陛下。”
“那他是怎么救下你们的呢?”
“陛下特别厉害!他用手就把羲和鸾鸟全杀死了。”
“术诀吗,还是阵法?”
“术……不知道啊。”
这可能就是天命之子,冉克让若有所思地敷衍点头,以示他知道了。
身旁元贞一边用神识探知,一边引着灵力流动敲打,秘境压修为反倒成了好事,如果对丹田有损伤至少会轻一些。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丹田中的青绿色的卵碎成齑粉,隐微轻盈的荧光流体物质混入灵气,顺着经脉流向四肢,元贞感到说不出的畅快。
“你们是陛下派来把我们带出去的吗?”蛇妖终于有机会提问。
“陛下派我们来慰问你们。”冉克让和元贞对视一眼,出口哄骗道:“相信陛下终有一日会带你们出去。”
蛇妖肉眼可见地失落,蛇头下垂,翘起的鱼尾又耷拉到地上。“好吧。”说完,幻术消失。
元贞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就为这么一件简单到可笑的事情,她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太挫败了。她神色多少有点萎靡不振,沉默着与同样安静的冉克让一同走出洞穴。
回程路上,冉克让把消息传给柯光逢又开始处理事情。
要出白蜡山了,他传音元贞:“你回剑宗?”
“不了,我回南昌的宅子。”
“那正好,”冉克让道,“你把地址发我。”
元贞本想说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但想到先前答应和冉克让的徐州之行,遂没有反对。
南昌在清流剑宗东侧,与西北的江陵,正北的洪湖和华容半包围着。元贞最先到达。此处房产是原身不想住剑宗洞府,在附近买的住所。不大的庭院,灶房空置着吃灰,二层青砖黛瓦小复式,正适合独身修士居住。
进了院子,笪季正在做清扫,见到她禁不住地欣喜:“阿贞。”他眼角眉梢都是笑地唤她。
季的清洁成果,暗自纳罕这人简直是居家好手。
看到冉克让,她多少有些惊讶:“这么快?”把他让进去。
冉克让也是直接从南疆飞的豫章,其实事情在线上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巧需要去一趟鄱阳,就先来她这里看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元贞有这么大的兴趣。可能是缺女人了,他想。
以前身边也有过几个知根知底的人,要么不能修行,要么出身不大好,但他从来不碰良家女,还是那个理由——麻烦。说实话也没什么魅力,冉克让想,当一个姑娘把自己的清白当成命来守,那调情都成了罪过。
他一般没有在看人上看走眼过,找的也都是可以好聚好散的,只要一方不愿意了,说断就断绝不拖泥带水。只有一个,不知道是心思给养大了,还是被睡出了感情,自觉有几分资本,纠缠不断甩都甩不脱。冉克让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好话听不懂给钱也没用,就把人家里给搞破产了。那女人是个三灵根,对他又爱又恨放言至死不休,冉克让索性直接把她灵根毁了,挑了手脚筋,毒哑毒瞎。
从那之后他世家女也不碰了。但这就造成一个很尴尬的局面是,能碰的都聊不来,除了上床也就只有上床了。先前收了那个谢家的歌妓就是因为缺一个固定的枕边人。按照常例,底下人会给他在酒席上碰过的人喂药下封口咒,但那人进了他内室就麻烦得多,要种守心蛊。
这两个算例外,常理来讲他是不会对女人这么心狠的,这些通常都是他在商战场上玩的手段。
冉克让自己也记不清他究竟做过多少件肮脏事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都忘记了,他的一半身体早就变成了行尸走肉,只有某些时刻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如果一个人在十几年前手就洗不干净,那他也就不会把一些东西当回事了。冉克让很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一天十二个时辰带着面具,在商场上狡诈算计,在私生活随时保持警醒防人暗杀,精神随时都处于紧绷状态。
睡眠从十五六岁起就不好了,多年以来的失眠使他患上偏头痛,但当这种疼痛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这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对他来说头疼如喝水。
其实他走上这条路是没有选择的。
出生在一个危如累卵的氏族,如稚子持金过闹市,若是他立不起来,周遭的豺狼虎豹随时可能上来撕咬,把他们啃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当然——冉克让扪心自问过——这其中也有私心,当他把昔年颐指气使摆架子的张家釜底抽薪时,他方觉出人生是有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