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其实他对于顾照观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或许因为把顾照观看成是人生大敌,所以在顾照观面前,赵君安向来隐忍,喜怒不行于色,他要求自己在顾照观面前必须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因为顾照观是臣,他是君,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也不允许改变。
因此,迅速恢复到平静的赵君安便站在这一地狼藉之中,目光直视着他,平静道:“将军有事?孤记得这些时日似乎没什么大事值得将军来找孤吧?”
顾照观倒是没对他这副模样有什么意见,他只是目光平静的望着赵君安,然后出乎意料的说:“陛下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赵君安先是微愣,随后微微冷笑道:“孤可没时间听将军讲什么故事,将军若是少个倾听者,皇城里的解语花多得是,想必他们会很愿意听将军说话。”
“是么?”
顾照观的声音是有些嘶哑的,听起来有些粗粝,并不好听,但他的语调却意外的和谐,赵君安本以为他这样说,以顾照观的性格,此时便应该放弃才对,但不知道他今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与平日里不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也没有管赵君安是什么态度,更没有在乎他的情绪怎样,在这满地狼藉之中,随意的寻了一处空地,然后席地而坐,末了还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对赵君安说:“陛下,坐。”
赵君安心底徒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如坠梦中一般,他总觉得今日的顾照观有些不对劲,但他的声音还是如此平静,脸上带着面具也看不出什么神情,于是赵君安只得自己在心底警惕了稍许,嘴上却平静的说:“孤说了孤没有那个心情听你讲故······”
“很久以前,那个时候顾家还有其他的人。”
赵君安的话被顾照观直接打断,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在乎赵君安是什么样的态度,愿不愿意,又或者他有没有再听,他只是用着一贯平静的语气,开始慢慢说了起来,也许,顾照观其实只是想将这个故事说一遍,他不在乎别人听不听。
“顾家一直是一脉单传,但传到先帝还在之时,却很罕见的除了长子之外,还多了个女儿。”
“顾照观,你有没有听见孤说的话!”
“长子取名为顾照观,照有日光之明,观为洞察之意,顾家的长辈都希望他今后能为人光明,不失睿智,男子汉大丈夫,当立于天地,报效国家,立不世之功业。”
“你······”
赵君安脸上有些恼怒之色,看着坐在地上声音平静的男子,心中有一种无可奈何,就如同平时顾照观阻止他做其他事一样,但惟独这一次,除了那些不甘和无可奈何之外,他心中还有淡淡的复杂。
当初先帝逝世之前,的确说过,要他将顾照观作为左臂右膀,只是后来顾照观的声誉实在太盛,根本就不可能做他的左臂右膀,否则总有一天会遭反噬,此刻听到他说起从前的事情,赵君安心中的复杂越来多。
在这番平静的声音之下,赵君安突然意识到他无法阻止,就像往常一样,若是顾照观真的打定注意要做的,他无法阻止,即便他是皇帝,索性,他没有再阻止顾照观的话,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也没有在他身边坐下,身为皇帝,有许多事情,他不得不做,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