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每日皆有各种各样的江湖中人前来。武无功笑面盈盈地向他介绍各人名号,把从他那儿听来的胡编乱诌的金乌的悲惨之事向众人叙说一通,赚足眼泪后又向他们讨教武学精义,颜九变被逼无奈,装作好学的模样向众人求教了一番。
虽说他并无如金五那般的惊世之才,可经武无功一番悉心教导,再加上各路名家指点,哪怕是窝里的鸡都该被教成枝上凤凰。颜九变又早有武学底子,这些日子习练之下竟也入了钧天剑第三重。
第七日,武无功又将他带来东门楼上,这日虽艳阳高照,可却夏风习习,燥热之气大减。
楼上勾阑处伫立着一个倩影,那身影陡一入眼,颜九变便心里似挨了一记闷锤,骤然失色。
那人身着白纱直裙,云边霞带,头戴一顶纱笠,白纱遮掩了面容。可微风一荡,便能瞥见她的冰肌雪肤、光洁面庞。那是个容姿秾丽的女人,美得动魄惊心。
武无功在此人面前忽地有些拘谨。他做了大半辈子的武盟盟主,却在这女人面前拘束得仿若孩童。他磕绊地向颜九变道:
“这…这位是天山门玉白刀客,玉求瑕。”
颜九变浑身似被冻住了一般,只听得武无功在耳边絮絮叨叨地道:“我本觉得该请不动她,因为我忝列于江湖榜中,只算得上第五,再往上的大人物便请不来啦。怎知玉白刀客听闻你要习剑一事,竟肯屈尊来指点你一番。”
男人拍了拍他的臂膀,颜九变则感受到了他的僵硬。武无功大笑着道:
“虽说刀与剑有别,可若能得天下第一指点,那可真是三生有幸!你就在这儿与玉白刀客清谈,伯伯我先往楼下去了,不打扰你俩。”
说着,又对玉白刀客抱拳道,“玉大侠,这是我侄儿金乌。他出身自宁远侯府,虽体弱多病,却天资聪颖,我将他视若己出。您若是有心,帮忙提点他一番。”
玉白刀客微微点头。武无功见她有相助之意,便欣喜地起身,步履微颤地从木梯跃下,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烈日杲杲间,那依靠在阑干上的人影仿佛愈发朦胧。颜九变与那人相对无言,汗出如浆,待一切都没了动静,他才对着那雪白身影瑟索着出声:
“……左楼主。”
忽而袭来一阵夏风,将笠纱吹开,白纱下露出一张艳丽夺目的面庞。夜叉勾起唇角,展颜一笑,笑意仿若刀锋般凛冽。
世人绝不会想到,本应是莅临此处、身为天山门之首的玉白刀客竟只是空有其表,内里却换了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而在她身旁的锦衣绣带的少年,虽自称作将门之后,却也只是卑贱的杀人恶鬼套了副壳子。如今在武盟大会上列席的天山门已并非天山门,而是披上了羊皮的恶鬼,真正的天山门弟子多半都在三途川中飘荡,抑或是流落至山中做了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