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前一秒,他胸中还满是酸涩的怜惜,下一秒,深藏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虫扯出,一时之间,雌虫彻底地僵住了。
雨势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密织的白线贯穿了天地,将两虫的呼吸淹没在刷刷雨声之下。劳埃德脑中一阵嗡响,什么都思考不了。他的心脏跳得极快,短短几秒达到顶峰后,又在他的控制下,慢慢地降了下来。
帝国上将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就要开口否认时,小雄子倾身向前,用手指压住了他的唇:
“不要否认。大家都知道,不是吗?”他忽然笑了笑,“小夏恩十岁就能看出来的事,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不会发现?”
“克雷夫将军,你献身尤里不成,又找上了我,这是做什么找替身吗?”
夏恩扬起恶意的笑。
“不、不是!”
高大的雌虫猛地拨开少年的手,倏地站了起来,他一向不动声色的脸急剧变白,耳朵却同时泛了红,裸露在外的胸膛绷得很紧,发出微微的颤抖:
“不是那样的。”
夏恩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他撩起自己的头发,歪头斜眼打量眼前的雌虫:“你和弗朗茨睡过吗?”
“——小少爷!”
阴影中,雌虫手臂青筋鼓动,攥起的拳头咯咯作响。他怎么也没料到,少年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吧。”夏恩滑下凳子,赤脚走到他的面前,双目望着视野里的古铜色肌肤,微微地笑了,“那我换个问题,你是‘瓦沙克’吗?”
于是,在少年眼里,前一刻还濒临在发怒边缘的雌虫倏地安静了下来,他从不外泄的慌乱不安像被什么更紧迫的东西压塞了下去,几乎成为本能地又恢复到了那个寡言强大的军雌。
“……我是。”
劳埃德望着小雄子,缓缓地又跪了下去。回答里是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如释重负。比起那些猝不及防、仿佛要将他整个虫从里到外全剥掉的问题,即将展开的盘问是他早就预想过的。
小少爷已经知道瓦沙克的事情,则不管渠道如何,他这一跪,都是必不可少的。外虫都觉得克雷夫将军位高权重,骄傲自负,就连虫帝,都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行跪拜之礼。这没错。但自从那场意外以来,他已跪过很多次眼前的少年。
这里面的含义完全不同。身为更年长的那只,无论小少爷如何擅长伪装,他都能看出对方的不安和恐惧。这是一只生长在贵族世家雄子应该有的警觉。而他本身的存在,就是对方的压力来源之一。
因而他无数次地跪,本能地试图降低他在雄子眼中的危险。他没期待过小少爷会全部信他,但对方,不管嘴上如何说,的的确确,是将全部的身家性命交托于了他。天台那番犀利的锥心之语和后来对方的一系列表现,都说明这不是被宠坏小雄子的无知。他戒备、畏惧、不安、怀疑,但最终,还是选择,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