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的人全都怔住,林之瑶受刺激太大,更是直接晕了过去。都察院的人反应极快,也追着到崖边,沈玦已掠下数十丈,只能看到他黑色的锦袍。
沈玦咬紧牙关,匕首划过石壁擦出许多火花,眼见明溪的身影彻底落下,他手握住一旁的枯藤,借力上了悬崖。
“下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到。”他声音沙哑,眼睛微微泛红:“活要见人……”后半句他没说,只是声音很低地又说一句:“她一定活着。”
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骗自己。悬崖很高,峭壁上树枝斜出,不是活不了,落崖没死的人不是没有,明溪那么善良,一定活着。
即便是那些常跟着他的部下也未曾见过他这副模样,一个个大气不敢出,领命下马去找,还有人拿着腰牌回都察院带人过来。
他们一行人不多,原本就是沈玦顺道带来的,谁也没想到会让他们遇到这种变故。崖下寻人并非易事,人少误事。
明明是春日,沈玦却觉得浑身寒凉,他脑海里全是方才明溪落崖的模样,那般决绝。她力气那样小,她身后那个人为什么拉不住她。
想到最后,心里唯有一句,你为什么没有先救她?
他为什么没有选明溪。
林之瑶和别人起争执,他把明溪一人扔在街上,害她差点被人欺负。今日还是为了林之瑶,他让明溪置身危险之中。
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覆上了他的心,遮天蔽日,紧紧地锢着他。他不能没有明溪,他早该知道的。儿时遭变故,他见过太多世间寒凉,杀人的时候眼都不眨,一颗心早就麻木。
明溪来府里后,会蹭他的手,会睁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会窝在他怀里睡觉。她还冬日给他绣鹤氅。别人为着他的权势富贵巴结他,明溪艰难得了的银子,全花在他身上。
原以为自己早就没有那些厚重的情绪,可他的心现在怎么这么疼。他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攥住,方才追下崖时手心磨出的伤因为重力裂开,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染红了初发的青草。
京城城郊外没有那样陡的悬崖,唯这一处,也让明溪撞上了。
她不是要以死报复沈玦,实在是和沈玦纠缠得太累了。她如今出行都要人点了头才行,一切都不由她自己。替身与否,沈玦解释了,她虽未全信,却也未曾再纠结这个。
被挟持的时候,沈玦给了她答案。她活着会惹沈玦去生气,会牵连旁人。阿娘说,要她为自己活。她没办法为自己活,所以选了为别人死。这次的事不全怪她,是沈玦自己做出的选择,若他心里有一点眷恋,只求他照拂阿娘。
落崖的时候她并无其他感觉,只是奇怪为何挟持她的那个人迟迟没有松手。他的手紧紧攥着明溪的胳膊,明溪听到树枝折断的声音和掠过耳畔呼呼的风声,接着便是猛地一震,她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耳畔一直有道声音在叫她,温润又熟悉,声音带着万般担忧,她心想,沈玦来了,接着心里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入目是陆斐紧紧皱着眉的模样。
“行简哥哥?”明溪出声才察觉到自己声音微弱,抬头看见一些黑石,应是在山洞中,有些黑暗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