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晚上剧组拍戏的时候,你经常偷跑过来吧。闻羽把烟摁进烟缸里熄灭,跟个变态一样。
闻羽一语言中,杜昀猛地捏住手指,窘得咬了咬牙。
闻羽嘴毒,句句诛心,杜昀对季临有意,但也从未流露,他喜欢季临,欣赏季临,想以自己的方式对这个师兄好,他对现实有清醒的认识,从来没想过要得到些什么。
你是来警告我的?杜昀问。
不是警告,是通知,通知你一下你的师兄已经有男朋友了,希望你不要再抱有没有结果的期待。闻羽淡淡道。
我本来就没抱有过期待。杜昀虽然平时喊季临师兄,其实他跟季临一般大,22岁的年纪,理智趋于成熟,但少年的骄傲还残存着,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闻羽无言地看着他。
感觉你也不是。杜昀嘟囔了一句,拽了拽身后的书包,你的通知我收到了
杜昀抿住嘴,言至于此,转身兀自离开了。
其实他挺感谢闻羽的,以前自己心里可能尚存一丝不切实际的奢望,这下蛮好,连根拔起,生生抽离,自在极了。
以后的师兄,在他心里,就真的只是师兄了。
季临结束拍摄已经晚上十二点了,闻羽车停在校门外,等他收工,季临没回剧组安排的酒店,跟助理扯了个谎,被闻羽带回了家。
季临困得不行,上车脑袋就磕在了玻璃窗上,昏昏欲睡。
到家时,季临已经昏睡过去,闻羽抱着他上了楼。
季临昏昏沉沉,睡了近一个小时,睡梦中还记着自己没洗澡,陡然弹开眼皮。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半。
鼻间飘进淡淡的柠檬清香,季临睁眼望着天花板,眼眸逐渐清明。
他卷起松软的被子翻了个身,用鼻子轻嗅被角。
是闻羽的房间,闻羽的床,闻羽的味道。
闻羽并不在旁,季临顶着乱毛支起身子,在黑暗望了一眼。
门没关紧,一丝昏黄的光从门缝里漏了进来。
季临下床,推门走了出去。
闻羽躺在沙发里,屈起一条腿,膝盖高出茶几一截,他微微仰头,咬着烟吞云吐雾,整个人陷在柔暖的黄光里,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闻羽的视线聚集在某一处,仰头时喉结比平时更为明显地凸起。
季临看他的喉结细微滚动了一下。
我感觉你也不是。
闻羽半眯着眼,耳边回荡着杜昀说的这句话。
季临走到近前,他才注意到轻浅的脚步声。
闻羽转过头,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怎么醒了?
要洗澡。
这么爱干净。闻羽笑着起身,我去给你拿衣服。
你怎么不睡觉?季临看了眼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插着的烟蒂,眉心微微皱起。
不太困,时差还没倒过来,跟回光返照似的。
闻羽的家很大,厨房与客厅的隔墙设计成了酒柜,巨大一面,但是如今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一瓶酒了。
屋子尽头是画室,季临没进去过。
闻羽给季临拿来了换洗衣物,指了指浴室的方向,那儿是浴室。
洗好澡,闻羽坐在沙发上帮季临吹头发。
闻羽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季临的发丝,吹风机呼呼地响着,热风习习,季临闭着眼睛,似乎还能闻到闻羽指尖沾染上的淡淡的烟草味。
闻羽手指修长,季临感觉自己半个后脑勺都被他的掌心拢住了。
几分钟后,闻羽关掉吹风机,呼呼的声响停了下来。
季临甩了甩脑袋。
闻羽笑着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你怎么跟个小狗儿一样。
季临朝后扬起脸,鼻尖顶到闻羽的下巴。
闻羽眨眨眼,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鼻梁,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心情不好吗?
闻羽沉默片刻,点点头:有点。
怎么了?
我有点矫情。闻羽含混不清地回了句,然后扶着季临的腰站起身,我先去洗澡,再不洗天都该亮了。
我能进你画室看看吗?季临忽然说。
当然可以。闻羽指向过道尽头,那里。
闻羽的画室面积很大,几乎是卧室的两倍。墙上挂了几幅临摹的经典画作,角落里放了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桌子,上面陈列着雕塑和艺术品。
屋子正中央架着三块画板,方向正对着房间的落地窗。
可能是怕阳光的照射会损坏画作,落地窗的窗帘材质厚实,颜色很深。
季临拉开了窗帘,窗外繁星点点,天边还挂了一弯细月,印在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上,自然形成一幅美妙的画作。
画板上还夹着闻羽未完成的画作,只画了一半,季临看不出所以然来。
墙边靠着几幅被画框裱起来的画,盖了层白布,季临揭开看了一眼。
画面上,一个少年背对着一堵巨大的墙,墙面上爬满了茂密葱郁的藤蔓,那些荆棘藤条恣意疯长,裹住了整个墙面。
整幅画色调呈暗色,画面充满浓郁的绿色,是那种颜色很深的绿,带不来希望,带来的只是无尽的压抑。
只有那个轮廓模糊的少年是画中唯一的亮色,他的背影朦胧不清,亮白色一片,垂着脑袋,裸着身子,一只手按在那面爬满藤蔓的高墙上。
季临看了眼落款《墙》plume
季临的心像是也被这面墙挡开了,堵得慌。
他放下白布,走出了画室。
从墙面上那些临摹的画作来看,闻羽喜欢的风格都比较偏阴郁。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幅画的影响,季临心情莫名低落,他轻轻带上画室的门。
季临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空无一物的酒柜。
闻羽洗好澡从浴室走出来,走过来用手指弹了一下季临的脸蛋,看什么呢,怎么还不去睡。
季临回过了神,恍恍惚惚的,莫名其妙问了句:你为什么会酗酒?
闻羽一愣,弯下腰把他拦腰抱了起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季临跟丢了魂似的,歪头缩在闻羽的颈窝里,闷闷道:问问。
闻羽抱着季临进了卧室,把人放在床上,我不能看到那种片状的药片,你知道的吧?
季临点点头。
闻羽帮他盖上被子,在他身边侧身躺了下来,我以前失眠睡不着,但我没办法吃安眠药,一看到药片就更睡不着了。
季临嗅了嗅鼻子。
然后我就只能喝酒,一开始喝波特酒,就是那种睡前喝的,后来喝多了就觉得没味儿了,也没什么用,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闻羽凑过去亲亲他的脸蛋,用气音在他耳边说:然后就养成这个不良嗜好啦~
季临垂下眼皮,心里越来越堵。
闻羽一见他这表情,哎哟一声,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亲亲热热地抱住他。
我现在不改了么。
季临的声音里带了点鼻音: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闻羽胡乱找了个理由,但是这个理由很站得住脚。
你那师弟喜欢你,你知道吗?
季临一愣,一脸迟疑:你说杜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