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七带他们夫妻出了伢行,并没有回家。
而是去了成衣铺子。
按照他们的身材,男女各买了四身衣服。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买的衣服料子一般,但却比他们在农家穿的要好得多。
付钱的时候,夫妻俩嘴角狠抽,怎么都没想到主家能这么大方。
从成衣铺子出来,女人怯弱的出声说:
“爷儿,其实……其实俺可以自己做的。那样……那样能省钱。”
连七看着会过的女人,轻笑着道:
“以后你就自己做,现在暂时买着吧。”
“哎,谢谢爷儿。”女人不住的点头。
规矩的跟在他身后,夫妻俩互看一眼,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
能活着、不分开,有吃有穿就是最好的结局。
买好了衣服,又去杂货铺买了浴桶、胰子、等物,吩咐一炷香后送府去。
男人看着连七,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看掏银子的架势就知道,这是个大户人家。
刚才买他们夫妻俩,居然花了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啊!
他们卖去福南伢行的时候,不过才十两银子。
这笔钱还给媳妇儿治病、吃药,全都花光了。
本想着去了主家,攒攒钱赎身,如今这四十两……怎么都赎不起了。
所有东西都买好,连七带着他们回了自己家的小院。
进到院子后,连七给他们介绍宅子。
夫妻俩就住在东偏房,厨房以后归女人,院子的洒扫、劈柴这些粗活,归男人。
带着他们到主屋,夫妻俩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全都傻了眼。
连七所以坐在圆桌前,继续说:
“屋子每日的清扫,就归你了。这个家,白日我跟内子几乎不再,所以你们俩要好好照看。我们只在家吃早饭、晚饭,中午很少能回来……”
连七说的内容不少,夫妻俩都尽量往心里记。
如今,他们也算听明白了。
这对夫妻只有晚上回来,白天都要各自忙事。
买他们夫妻,就是为了照顾家里,晚上回来吃口热乎的,不至于冷锅冷灶。
夫妻俩双双跪下,恭敬地磕头,说:
“爷儿放心,俺们一定照顾好家,不让爷儿跟夫人操心。”
连七看着他们夫妻俩,点点头,道:
“起来吧。我还有话要问。”
“是。”二人起身,规矩的站着。
到京城三天,听到最多的就是“要听主家的话”。
不管说什么,哪怕让他们去死,也得必须听。
“我今日看到伢行那么多人,听说都是从福南府过来的。我问你,为什么你们秋收遭了灾?”
男人一听这话,恨得咬牙切齿。
“爷儿,说起这事儿俺就生气。年年春耕,衙门派发种子,去年开春俺去领种,发现那种残缺不好,是次等。俺就说这不行,这不能种。”
“可县衙大人的师爷偏说能种。去年额外买种又太贵,所以……所以就只能那么多付种了。夏天雨水太多,庄稼涝死了大半,秋收就……更没戏了。”
男人说到这儿,蹲下身子双手抱头。
那个苦闷的样子,有些懊悔,有生气。
女人红着眼,看连七又说:
“秋收的税粮,原本是二成,谁曾想衙门竟然要四成,整整翻了一倍。本来就不够吃,又被抢走了那么多粮食……俺心里堵得慌,就生病了。”
后续的事情不用再说,连七也就知道了。
看着他们夫妻,同情的点点头,道:
“以后,安心在这住下吧。吃喝都有你们,每个月会给你们二钱银子做工钱。是攒着还是花,随你们。”
“哎,多谢爷儿,多谢爷儿。”夫妻俩不住的道谢。
连七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你叫什么?”
“回爷儿的话,俺叫春生。因为是春天生的。”
“哦,那以后就叫你春生,叫你媳妇儿春生家的。”连七说完,看着他又道,“去厨房烧水,一会儿浴桶到了你们夫妻俩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是,是,多谢爷儿,多谢爷儿。”
连七大踏步出了屋子,夫妻俩也自觉的从主屋出来。
厨房在哪儿都知道,男人过去烧水,女人去东偏房收拾住处。
进到屋子,春生家的看了眼前的房间,嘴角缓缓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