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郗萦突然从梦中清醒过来,脑子里残留着梦境中的一大片湖泊,湖水清澈泛蓝,凉凉的包裹着她的肌肤,令她有种重返胎儿期的错觉。
她低头,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洗澡水早已凉透。
在梦里,她还看到了一双眼睛。
清醒时,她恨那双眼睛的主人,恨得将银牙咬碎,然而在梦里,她却满腹心酸,把自己受到的委屈絮絮叨叨说给他听,那双眼睛始终柔和地注视着她,并渐渐被痛楚填满。
郗萦没有立刻返回现实,梦里的感觉仍缠绕着她,她沉浸在那情绪里发了会儿怔。这片刻的平静中,她反复思考两个问题:一个人可以分裂得如此彻底吗——前后表现如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还有,他对她,难道真的一点点愧疚都没有?
良久,她起身离开浴缸,一只脚踏出去时,正看见浴缸外有只深棕色的酒瓶滚倒在地,瓶口吐出鲜血似的红酒,宛如一个模拟凶案现场。
差不多是在旷工后的第五天,郗萦重返永辉。
当她比平时晚一个钟点出现在办公大厅时,所有见到她的同事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她修了眉,抹了亮红色唇膏,长发盘成一种复杂但很好看的形状,露出耳朵上点缀着的一对水滴状翠蓝色耳环。衣服选择的是职业款中最性感的那类,领口开得极低,乳沟隐约可见,紧身裙勾勒出臀部妖娆的曲线,腿形纤长劲挺,脚上穿一双黑色浅口高跟鞋。
从前她身上那些竭力想要掩饰起来的部分,如今被重新包装后隆重地推送到公众面前,同事们,尤其是男同事们,目光不再像以往那样闪烁(或带着钩子似的鬼祟而迅速地从她身上搜索而过),他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坦然无私地看向郗萦——而她宛如盛放在橱窗的展品,精致迷人,闪闪发光。
郗萦微笑着,与近在身旁的每一位同事亲切打招呼,她并没有搔首弄姿,但那发自骨子里的媚释放在她经过的空气里,余音袅袅,经久不绝。
人们不敢相信,这就是五天前哭着从宗兆槐办公室里跑出来的郗萦,那时候大家都兴奋到了极点,议论纷纷地猜测可能性。
“这女人终于被甩啦!”每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但此时的郗萦举止优雅,风情款款,迷人的笑容发自肺腑,任谁都难以相信这会是一个刚刚遭遇失恋的女人。
而这女人迈着婀娜自信的步子走向了宗兆槐的办公室,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难道在大家不知道的哪天,他俩又和好了?
宗兆槐把郗萦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该停留在哪里,最后只能盯着她头发的最顶部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她笑吟吟的,不含一丝怒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