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复宗兆槐说过的话,“煽动情感不仅是低俗行为,有时还可能导致灾难——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宗兆槐沉默依旧,但脸上微微起了一丝变化。
郗萦继续,“你让梁健把所谓的最低报价透露给我,让我以为有了找阮思平谈判的筹码,那价格低得让我吃惊,但其实你还可以压再低点儿也没事,反正合同上签的不会是这个数字。”
宗兆槐终于开口了,“是梁健逼你去找阮思平的?”
郗萦冷笑,“这是另一个问题,等会儿再说!”
她昂着脑袋,现在是她把持谈话的走向。宗兆槐没反对,他闭上嘴,心平气和接着听。
“阮思平的态度在你预料之中,你也猜到梁健找职业女郎那手不太可能起作用——阮思平跟你们撇清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和你们私下沟通?!但你猜对了我的心思,我求胜心切,千方百计想把这项目往成功的可能性上推,你猜到——我会尝试私下找阮思平谈。”
她停下来,感觉有点渴,但没有喝水的打算,那会破坏眼前的气氛,让正在凝聚起来的沉重感丧失。
“梁健几乎是手把手在教我怎么入瓮。他暗示我阮思平喜欢哪家会所,而我在黎城人生地不熟,当然会选他告诉我的那家,他在那里布好陷阱,只要我能把阮思平带进去,你们就算成功了!说实话,这计划相当疯狂,只要在任何一环上出点岔子就会失败,几乎不可能行得通,但你认为值得一试,反正当时你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试试至少不会带来什么损失——你当然没必要把我的感受考虑在内,对吧?你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我在阮思平眼里究竟有多少分量?瞧!你们运气多好,他居然同意跟我见面!我是不是该向你表示祝贺?”
宗兆槐垂眸,脸上浮起一丝轻微的苦笑。
最痛苦的部分到了,那些羞耻到令郗萦颤抖的场面随着记忆的开启奔涌而来,她站稳脚跟,确保自己不被击倒。
“我记得醒来时,阮思平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撒谎,但那时我太混乱,根本没法冷静下来思考。之后,我跟他就不再见面了,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你事先就料到我会把所有麻烦都甩给梁健,这对你们来说再好不过,因为接下来梁健使的那些龌龊手段是不便让我知道的——他用视频跟阮思平做交易,阮思平虽然觉得冤枉,但事情公开会严重影响他的地位,还有家庭,他很难解释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除了无条件答应你们他别无选择……而我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还以为阮思平是因为愧疚才妥协。如果我够理智,稍稍动一下脑筋就该清楚,以你缜密的心思,根本不可能相信梁健为我编造的谎言,然而你信了!那时我急于忘掉在黎城发生的一切,我把梁健,还有你,看作保护我帮助我的恩人——哈!”
她尖锐刺耳的笑声在整个房间里回响,但无人回应。
宗兆槐站起身,绕到办公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烟盒,不忘征求郗萦的意见,“可以吗?”
郗萦瞪着他,他叹口气,又把烟盒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