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她倒是陪何知行去见过几次客户,都是他以前签下的单子,还在合约期,订单上的数字按月消化着,何知行拜访他们也没什么正经事可谈,无非吃喝聊天,给公司多开几张报销发票。
郗萦明白这种定期回访是为了维持客户关系,还是有必要的。但晚上陪客户吃过饭后,何知行就会赶她离开,笑称后面的活动女士不宜。何知行懂技巧,每次都在她要发作前刹车,找个什么由头把她的怒火压下去。
刘晓茹告诉她,其他三名新销售早在各自的组里接任务了。
“不过你也别生老何的气,富宁的事一直这么僵着,宗先生都不让他插手了,当然他也使不上力。至于新单子,也没那么容易就有,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也是一肚子气没处发,只能跑跑老客户,然后等机会喽。”
郗萦决定自力更生。
何知行只是她师傅,不是她老板,等条件成熟,她完全可以直接去找梁健要项目做。当务之急是熟悉产品。
她设想自己单独去跑客户,他们会怎么问,自己该怎么答,她把能够考虑到的方面统统记录下来,再结合培训课上那些知识,做成一个课题。不明白的地方就逐条去找研发部、售前人员讨教。她给自己找到前进的动力,受何知行冷遇的郁闷明显减淡了。
郗萦的身影经常出现在第一线,她去车间查看生产流程,到设计室虚心向老师傅们请教公差问题,花半天时间蹲在资料室学习怎么看图纸。
她在楼上办公大厅时鲜少撞见宗兆槐,到了楼下,却几次三番与他邂逅。
他的穿着依然随随便便,有时是西装,有时是和工人一样的工作服,但大多数时候他穿一件黑色皮夹克,袖口都有些磨损了。他显然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
偶尔,他手上还会多出个安全帽,那是进铸轧车间时需要的。为了节省成本,永辉还自制许多辅助产品,甚至包括装配件用的塑料托盘。这和郗萦在TEP时接受的理念完全不同——
“我们只做核心产品,大多数公司能制造的东西,我们不做,全部外包。”
她注意到宗兆槐时,宗兆槐自然也看见她了,两人目光相遇,他会微微点一下头,好像在车间看见郗萦很自然。
郗萦偶尔会觉得别扭,猜想,宗兆槐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呢?但她很快放弃了这种没有意义的猜测。
有一天,郗萦在清洗车间隔壁的资料室里查一组数据,现在她能熟练分清A产品和B产品在外形和功能上的差别了。
临近中午,管资料的女孩丢下她先去吃饭了。隔壁清洗线传来机器运行的声音,隆隆作响。
玻璃门被轻轻叩了两下,宗兆槐推门进来。
郗萦抬头,朝他笑笑,没有站起身。宗兆槐神情悠然地踱到她旁边,扫一眼摊开在桌上的长条形图纸。
“怎么老在这儿看见你,老何没给你安排任务?”
郗萦很想告何知行的状,但还是忍住了。越级、讲上司坏话均属恶劣的职场行为,更何况两者叠加。
“他让我先熟悉下产品。”她还得替师傅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