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东海,浩荡无垠。
在东海上,岛屿的数量极多,就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不过,相比于零星的岛屿,还是海域的面积更加广阔。不同的岛屿之间,往往又相隔极远。
绝大多数东海修者,来往于海上,用的是一艘艘大船。至于云梭,在东海其实反倒水土不服。一来这东西是吃晶石的大户,一般的低阶修者实在是坐不起这东西。二来海上风高浪急,云梭也未必就比大船更快更安全。
既然在速度和安全性上,没什么优势,本身对晶石的消耗又想当恐怖,云梭这东西,在东海其实并不常用。也就是一些真正的高阶修者,不在乎那点晶石,又拿得出速度极快的重型云梭来,才会使用。
只是,那样的修者,在整个东海,都少之又少。
在东海某处海域,一艘长达百丈,宽逾三十丈的巨舟,行驶在浩渺无垠的大海上。虽然偶有风浪,但对于这艘大船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在这艘船上,有对奇怪的师徒。
师父是个身着青衫的佩刀客,徒弟相貌普通但很壮实,就是瞧着岁数有点偏大。若不是那位青衫佩刀客,一直在旁指点这徒弟,谁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师徒关系。
之所以说这对师徒奇怪,是因为那位师傅明明佩刀,却在指点徒弟剑术。而且所指点的剑术,让人觉得云里雾里。除了让那个徒弟重复施展几个花架子一样的剑招之外,就再没别的了。反倒是大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
更可乐的是,那位徒弟手上,连一柄像样的法剑都没有,直接拎着一根不知是何种类的枯藤在那瞎比划。
这对师徒,师傅不过是炼气期巅峰的修为,徒弟更只有炼气期初期的修为。
“真正的用剑之人,必定对剑极其虔诚。两剑山那些真正的剑修,莫不是如此。”
“剑修的博大精深,其实远超你想象的极致。历史上剑修当中,惊才绝艳之辈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这些前辈的剑道,同样让人折服。若是将来哪天你看到了,想必也会叹为观止。”
“你如今最适合的,是走重意轻形的路子。要记住,不管你手里拿的是一根木棍,还是那柄剑道极致的太白剑,其实都没什么差别。不要去管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要想着如何表达出自己的意!”
“至于那些所谓的剑道神通,对于真正的剑修高手来说,反倒不太注重。真正的高手,谁不是创造最适合自己的路数?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离谱二字!修行了前辈创造的强大神通,看似可以快速增加自己的战力,但实际上,真正到了高处之后,却会发现反而不适合自己。”
“当然,这也不是说,修行前辈的神通就不好,各有利弊罢了。但对你来说,千万切记,不可完全照抄前人。当然,博取百家之长,从人家的神通里学习到适合自己的精华,那是可以的。”
“一定要记着,最重要的,是要离谱!”
类似的话,这位师父大概每天都在说,那位弟子也一直在按着师父的吩咐去做,一板一眼,颇为认真。开始的时候,有周围船客注意到这对奇怪的师徒后,还以为是遇上了什么高人。但是后来,当船上某位坐镇大船的化灵后期过来以后,明言这对师徒真的没什么特别之后,原本以为遇上世外高人的船客们,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离谱?
你们这对师徒就是最大的离谱吧!
同样的话,由不同身份的人说出来,那效果是截然不同的。所谓位卑者言轻,大抵就是这个理了。同样是这番话,如果由一位周天境高手说出来,大伙只会觉得真他娘的有道理。能够在旁边听上个只言片语,便觉得是自己遇上大机缘了。但换做一个炼气期修者说同样的道理,只能让大伙嗤之以鼻。
拎着根破木藤在那瞎比划的徒弟,自然就是卫易了。而那位被船客们觉得装神弄鬼的师父,正是如今天玄宗的掌门,世间周天境极致的叶朝归了。
只不过两人出门为了避开那些不必要的麻烦,遮掩了气机变换的面貌而已。
每次看到那些船客们在旁边指指点点,卫易都不禁遐想: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不屑一顾的这位,是如今天玄宗的掌门。那会不会觉得叶朝归说的这番话,就是世间至理了呢?
当然,以叶朝归的身份,也不会无聊到去和这些船客掰扯什么。事实上,这次叶朝归带卫易出海,之所以是乘坐的这种大船,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叶朝归有意想带卫易重新历经这些人间百态。
要不然的话,以天玄宗掌门的身份,天底下什么样的云梭坐不起?
船客们修为高低,身份本事各有不同。这座大船此次出海,时间又极长,让大家颇为无聊。所以开始的时候,大家发现这么一对奇怪师徒后,便来了不少人围观。甚至还出现过那种,跪倒在叶朝归身前,口称什么‘老前辈收下我做徒弟’之类的人。但等到后来那位化灵后期过来后,那人就干脆走到叶朝归身前一通破口大骂,临了还不忘狠狠啐上一口。
再后来,时间一长,船客们对叶朝归卫易这对怪里怪气的师徒,也就习惯了,没谁再愿意去搭理他们,只当这是两个脑子拎不清的蠢货而已。
自始至终,叶朝归没有任何回应,一句话都没说过,一个表情都没变过。
至于卫易,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太习惯。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很像是被人当猴耍。但后来时间长了,卫易反倒是渐渐习惯了,而且隐约明白了什么。
“师父,您是不是想告诉我,对那些不理解自己的人,不用去管他们,只要坚定做我们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了?”
叶朝归微微蹙眉,双手紧抱趴在船舷的护栏上,笑道:“也对,但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