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乾元殿前殿里的等候召见的众臣却没有心情去看外头的夕阳。里头坐得满满当当,却是鸦雀无声,只有更漏中的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响着。
一位穿着锦鸡补子的二品官员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再看看更漏,悄悄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小幅度地靠向了身边穿着仙鹤补子的一品官员:“郑大人,这已是申末了,您看这……”
虽是压低的声音,但是这堂中寂静,有点儿动静,众人纷纷都竖起了耳朵。
郑大人放下了手中已经喝干了的茶碗,看也没看那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话是这样说,但是谁又能真的安?毕竟,听说皇上醒来后,众人都是赶着来递折子回事情的。孰料,这刚到,就说皇上晕倒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大片太医呜啦啦地涌了进去。
泡掉色的茶水灌了半肚子,桌子上只是为了好看往日根本无人看一眼的干硬糕点也吃了个干干净净,也顾不得脸面找了相熟的太监引着去过净房了,然而,这一下午了,太医却没见出来。众人怎么能安?心里的猜测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冒了出来,却谁也不愿露了行迹。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众人纷纷转头。隔着珠帘子,只见一个大太监手中的拂尘一挥,快步往外走:“那药又熬得了没,快着些送进去。还有参片已经没了,还不快去取!小路子,你去御膳房,让他们备着白粥随时取用。”
吩咐完这一桩,那大太监晃着拂尘就掀开了帘子。
瞧见那太监的脸,众人纷纷起身。方才还说则安之的林大人脚步飞快地抢到了前头:“沈公公,还请留步。”
大太监正是沈福。骤然被人叫住,沈福眉一皱。待看清面前的人时,沈福神色一松,匆匆对着林大人欠身道:“郑大人,咱家这还有差要办,实在不敢耽误,还请诸位大人恕罪。”
众人目送着沈福小跑出去的背影,刚转头,就听里头传来了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还不快换了热水来。你们动作麻利点儿,误了事儿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一溜小太监端着铜盆鱼贯而出。众人这会儿都离那珠帘很近,有眼尖的人看到了那盆子中淡淡的红色,仔细一闻,还有熟悉的腥气。众人心中一凛,纷纷面色沉重地拉自己相熟的人开始嘀咕起来:方才那该不会是血水吧?
众人嘀咕了一番后重新落座,心中正在惴惴。没一会儿,众人就瞧见沈福一脑门儿汗地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位钦天监的官员。众人心中又是一凛:钦天监的人来这里做什么?莫非,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
钦天监被沈福领进了东暖阁。卜一进去,钦天监众人就发现相对的西暖阁中人影攒动。定睛一看,众人一惊:那些人,不是太医吗?
“诸位大人们,今日之事就在这里起卦吧。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门口的小路子。”沈福好像是根本没看到众人的目光,领着他们进去后就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微微一欠身,退出了屋子。
今日之事起卦?众人目光追随着沈福的背影,心中打着鼓,不敢怠慢地摸出龟甲铜钱开始了动作。他们也有听闻皇上落水之事,可这事要如何起卦?起什么卦?该不会真是有些什么玄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