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可以挂牌出售了。弦玥满意的轻笑。这炼狱入喉,喝的人会感觉全身血行加速,心脏跳动变快,经脉中像是有火焰在流动。咽喉处也会有一波波温热的甜意涌出。让人分不清是水果的甘甜,还是血液的腥甜。这份奇妙的感受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相信还是会让很多客人沉迷其中。
酒喝完了,你要说的话也该想好了吧?穷天缓缓的吸了口气,开口道。闪动着金芒的眼睛,远远的避开了弦玥的视线。像是在担心什么,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以穷天的头脑,自然了解弦玥要他过来决不会单单为了品酒。仅管是一脸早死早超生的可笑表情,但他这般主动却也是弦玥没料到的。
我有件私事要你帮个忙。弦玥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杯,状似随意的说道。
穷天闻言一愣,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松了开来。他故作惊讶的抬眼看弦玥道:难得你还有做不到的事情。说来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
好说。弦玥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于穷天的调侃根本是充耳不闻。
我曾对你说过,我涉足这红裳苑只是想寻找些东西。不过我生性懒散,在这里待了半年多,也没真正的用心找过。我知道你在这芜城人脉甚广,就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找得到固然好。找不到却也不妨事。权当是了个心愿。
我记得你连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让我如何打听?穷天颇有些为难的说道。
简单!弦玥伸手直接将军煞摸了出来。
你只需要帮我打听一下,是否有人认得这个玩意就行了。
弦玥倒也不怕穷天打军煞的主意。一来,是他背后的势力庞大。区区一个青衣阁,应当还没看在他眼里。况且自他们相识之初,穷天也弦玥多次试探,甚至找借口与澜渊交手。但却一直没能摸透弦玥的真正实力。因此合作至今,他向来是平等待弦玥。想必多多少少也有些忌惮之意隐于其中。二来,这军煞在江湖中的名声响亮、传言颇多,但真正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穷天若不识,则无觊觎之心。弦玥轻蹙眉思索片刻【倘若他为此对我不利,岂不证明他知道如何找出青衣阁的人?那之后会有什么变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何况我就不信青衣阁的人都是白痴!若是什么人拿着这块玉石都能号令他们,青衣阁早八辈子就完蛋了。这种废物,我要来也没用!】
穷天漫不经心的将军煞接了过来。弦玥微笑着看他,用心观察他的神色。哪知军煞方一入手,他脸上的血色竟瞬间褪了个干净。
这东西是你的么?穷天的金眸里精光暴射,一股森冷的杀气透体而出。
没错!你认得这玩意么?弦玥依旧笑得平静,垂在腰间的手指却已紧紧扣住了暗藏的锋刃。
认得?穷天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讥嘲与愤怒。
我怎会不认得!只是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若华?凌舞?!我真是个白痴!这么明显的事情,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笑声过后,穷天脸上的悲怆之意更浓。但眼中的杀意却如风中的烛火,忽明忽暗。
怎么,你与这玩意的主人有仇么?弦玥淡淡的笑道。
看穷天的样子,不像是对军煞有兴趣。比较之下,他仿佛对弦玥性命的兴趣更大一些。心中电般闪过万千念头,在其中长留不去的却是一句由衷的咒骂:真他妈的倒霉!早料到以青衣阁当年的嚣张,江湖中必定树敌不少。哪知我还没当上楼主,就先替它背了黑锅。话又说回来,我改个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姓若。此番定是被穷天误认成前阁主的后人了。这黑锅背得那叫一个结实!连个王八翻身的余地都没给我留下。
他对弦玥杀意虽不坚定,但弦玥还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弦玥实在不想与他兵刃相向。以弦玥的心性,只要出手,便很难不伤他的性命。杀念越炽,弦玥的脑中却越是浮现出与他相处的点滴快乐。若是就这样杀了他,弦玥的心神定然会留下一个无法填补的裂痕,再难回到圆满的境界。这对弦玥将来的修行极为不利。
穷天眼中的金芒几乎全然消失了。瞪着弦玥的眼中只有不甘与悲愤。一抬手,二人面前铁木制的桌子瞬间被他击得四分五裂。各色酒具叮当作响、碎了一地。就在残酒如鲜血般飞溅的时刻,一道弧光从穷天手中斜挑而出。锋利的剑,静止在这样喉前三寸。
弦玥没有动,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只是无论是木屑还是酒液,还未及身便已被护体的真气震散开来。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无风自动,在夜色中划出狂放的轨迹。
你真的要杀我么?弦玥无奈的对他苦笑。
若是免不了这一场恩怨,倒不如快些动手。也省弦玥心头的杂念越来越多,塞得一颗心胀痛不已。不过这场架打得实在冤枉。方才还在把酒言欢的人,为了一个弦玥根本不知道的理由硬要和他玩命!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了!
为什么?穷天低低的开口。金色的眼神涣散而朦胧。
这话该我问才是。弦玥缓缓的回答。神色凝重而又微带疑惑。
贼老天!你耍我耍得还不够吗?穷天没有理会弦玥的问题,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悲愤的吼声中,人已远远遁去。
这世上的人多如繁星,为什么军煞的主人偏偏是他?
弦玥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人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心中的郁闷无处宣泄。虽然这次他们没有开打。但不知道症结所在的弦玥,很难保证穷天不会再起杀心。老实说,穷天对军煞所有者的恨意,实在有些出乎弦玥的意料,也让弦玥大感麻烦。他的修为或者尚不能造成弦玥的困扰,但他背后的势力却着实让他有些头痛!
对弦玥这种懒人来说,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走了之。看来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多风的国度了。澜渊自然是要同弦玥一起的,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正矛盾中,忽然听到澜渊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若华,这里出什么事了?想必是被穷天制造的响动引来,澜渊疑惑中略带一丝急切。
没什么,只是有人撒酒疯罢了。有什么事吗?弦玥不在意的对他笑道。
撒酒疯?澜渊轻轻的皱眉,显然是不太相信。但他也知道,弦玥这么说就表示不喜欢他再问了。他随即转开了话题。
威海传了话来,说靖康王请凌舞小姐过府一叙。
这个时间?弦玥微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啊,来接人的车子已经停在后门了。若华要如何回复?
帮我更衣吧。弦玥转身向室内走去。
带上覆面布巾,肩上带兜帽的披风将躯体包裹严密。弦玥这才和同样带着覆面布巾的澜渊走出红裳苑。后门处果有一辆马车在等待。车夫是个看来憨实的男人。见弦玥出来,连忙替他打开车门,放好脚踏,显得十分殷勤。
有劳!弦玥用灵气逼柔了嗓音说道。迈步上了马车。待澜渊在车夫身旁的位置坐定,车夫随即跳上车,马鞭一挥,车已快速驶离。
坐在车中,弦玥的心境依旧没从穷天给他的冲击中完全恢复过来。不知不觉的,自己竟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么?看来是平静的日子过多了,得失间的计较竟也大到可以影响自己的程度!
深深的吸气,弦玥的心境逐渐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