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紧抿着唇,似有触动:你不必歉疚。
可我心里过不去啊!
萧慕寻拿走了他手里的白玉碗,你不想喝便不喝,本就是我对不起你在先。
手里的白玉碗被人给挪开,谢辞的余光瞥到了萧慕寻仍有些烫红的指尖,如三月含苞吐萼的桃花一般。
谢辞心绪微动,是萧家对不起他,不是萧慕寻。
他这样心软,又这样善良,完全不像谢辞遇到的那些同门魔修。
像萧慕寻这样的人,去他们青炎宗,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儿。
不知怎的,谢辞的心中忽而升起了几分异样。
谢辞,你想离开萧家吗?
什么意思?
方才是我太慌张了,还让家主同你单独相处。萧慕寻凑近了他,披散的墨发逶迤至下,那艳丽的眉眼便映在了谢辞面前,他是不是说了什么威胁你的话?
屋内焚烧着炭火,冷风吹动了珍珠珠帘,互相碰撞间,犹如敲冰戛玉。
谢辞的呼吸不经意间凌乱了些许,心也随之而乱。
他出身青炎宗,是恨觊觎他的人。
倘若旁人敢这样凑近他,谢辞早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可萧慕寻病弱成这样,哪里有什么本事对他下手?
在谢辞眼中,他柔弱又不堪一击。
为什么会这么问?
在嵇家的时候我骗了你,我出逃并非是被逼婚。萧慕寻的笑容里藏着苦涩,萧家十分爱护我,不仅希望我长长久久的活着,更想要我的血脉。所以
萧慕寻有些难以启齿,没能说下去。
他为你安排了侍妾?
萧慕寻微敛双眸,语气沉沉:不是这样的。
侍妾是男子?
萧慕寻忐忑的看了眼谢辞,眸子含怯,沾染些许水色,犹如枝头琼花被露水淋湿。
被戳开了那些不堪的事实,此刻萧慕寻只觉得难堪极了。
只是教我些人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辞的嗓子有些发干,这样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教什么人事?
萧慕寻这等容姿,吃亏的,怕是他吧。
原本在见了萧月明之后,谢辞又开始忌惮起了萧慕寻,怀疑起了他的用心了。
他自小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长大,所知所见尽是人性的恶,从未见过萧慕寻这样的人,自然而然的怀疑起来。
可多番试探他都没有半点破绽。
不知怎的,他说出了实话。
萧月明让我杀了嵇文斌。
萧慕寻给萧月明束起了大拇指,面上还要演戏:家主怎可这样!真是真是
想了半天,萧慕寻才涨红了脸说出了骂人的话:混蛋!
谢辞笑出了声,怎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两个词来?
家主如此逼迫你,这个地方一刻也不能待了!
谢辞陡然间被萧慕寻给拉着走出了房间。
天边下起了极大的雪,堆积在院内,两侧高耸的玉竹被积雪压弯,形成一道拱形游廊。寒风席卷,吹得竹影婆娑。
前方的路是未知,心防极重的谢辞还不足以相信萧慕寻。
他停下了脚步,反手捏住了萧慕寻的手腕。
你要带我去哪儿?
谢辞,你信我吗?
萧慕寻回眸,疏凉的细雪融化在眼睫,他颤抖的眼睫宛若一双振翅的蝶。冷得这样厉害,依旧露出笑容。
谢辞眼底暗芒闪过,仿若最深沉的黑夜。
到这样的境地,却还要朝他笑。
你第一次出萧家便遇到了那样的事,如今还要带着我离开,难道不害怕吗?
怕,自然是怕的,可我更想弥补!
萧慕寻短时间还做不到系统说的勾引,直接朝着圣母的方向演了,他说得热泪盈眶,你恨萧家,想必也在怪我的出尔反尔,便让我补偿一些吧!
细雪无声,缓缓而落。
他的眉目带着春光一般的艳色,宛如春睡的海棠。就算在这冰天雪地的野外,也如天边星辰般熠熠生辉。
谢辞嘴唇嗫嚅,没想到上云六洲里最自私的萧家,竟出了这样一个人。
那些属于萧家的阴狠和黑暗,并没有在他身上沾染半分。
谢辞哑声道,态度再次软化:你又不欠我什么。
不!我定要带你离开萧家的!
这样的萧慕寻,谢辞再也生不起责怪之心:怎么离开?
莫前辈时常要出去采买灵植,倘若说服他,你便能出去了。
莫钧青
谢辞呢喃着这三个字。
靠莫钧青离开这里,也的确是个法子。
谢辞不再反抗,萧慕寻便拉着他去莫钧青的住处。
穿过了玉竹游廊,便来到了不远处的红梅林。
莫前辈一直不大喜欢我,觉得我侮辱了他的医术,不过他倒是对我很感兴趣,只要许诺莫前辈取我的血,他定会答应救你的。
谢辞原本是同意了,一听萧慕寻这样说,瞬间拉住了他:你说什么?
萧慕寻眼底闪过暗芒,装作无辜的说道:我说,莫前辈对我很感兴趣。
谢辞要紧了牙关:萧慕寻,你为了我,想去受莫钧青的折磨吗!
他在天玄阁受了那些苦,换做萧慕寻这身子,保准坚持不过。
谢辞,你怎么生气了?
你对谁都这么好?
大部分
谢辞气得闷哼一声,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你总得对人有戒心!
他们都是好人,我为何要有戒心?
谢辞目光幽深,心底竟隐隐浮现怒气。
难怪萧家不让他外出,性子单纯成这样,还不被人利用伤害!?
谢辞捏紧了他的手腕,一个用力便将萧慕寻压在红梅树下,声音低沉沙哑:很显然,我就不是好人。
雪花簌簌,玉树已堆满了积雪,被萧慕寻这么用力的一撞,如珍珠般落了下,他乌黑的发间也沾染了几片。
树干烙得萧慕寻后背极疼,不用想也知道,应当是青紫了。
萧慕寻脸上的表情差点龟裂,寒毛都立起来了。
谢辞突然靠得这么近做什么?打架吗!?
知道怕了?
谢辞,你到底怎么了?
都已经被男人压在树下了,还这般懵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