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炎轻声喟叹:“辛苦你了。你感觉怎么样?”
“嗯?”受到意料之外关心的戈斯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突然被揭开面纱的无措,心脏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些许。
他表面是个极其外向擅长表达与沟通的人,但只要仔细注意一些,就能发现他的表达大多都是为了别人。
说别人在乎的事,对别人的苦痛加以安慰,将别人在乎的东西也一并抗在肩上。
说不清这个毛病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但到了现在,这已经成戈斯性格里根枝的一部分了。
别人跟戈斯聊天总是舒服的,因为戈斯会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思考,又能顺滑地跟他们共情,感他人之所感,惑他人之所惑。
人人都有情绪,人人都需要一个情绪的倾诉口,戈斯如果去竞争一下“最优秀树洞奖”,就算不是三甲,也一定榜上有名。
久而久之,戈斯本人的情绪却被忽略了。
不止是被别人,连他自己也是。
那些向他倾倒过来的情绪总是深刻震撼的,往往是过度痛苦或是无边悲伤,让他的情绪显得不值一提。
别人都经历了丧子如此痛苦的事,自己还要因为一点点休息不足而委屈吗?别人都感受过了身体残缺的痛苦,自己再嫌弃日头毒辣这种小事是不是太娇气了?
解炎已经为了重拾文明在大漠里费尽心力前往安全点,自己只是有些精神力使用过量的不适,与之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吧。
戈斯张张嘴,没去管喉头那点轻微的滞涩,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种柔和的问询下说谎,只好道:“感觉……一般吧。”
解炎放慢一些速度,向后把遮眼的头发捋开。他已经在沙漠里奔波了将近一天,换过两身衣服、三把长刀,虹膜上还残余着棕金沙的残影,鼻间留着血腥与灰尘的幻嗅,手臂挥动间也隐约有了阻塞感。
这是他一天下来得到的血腥后遗症。
“你能看见我吗?”解炎问。
戈斯顺着他的话把目光投过去,解炎依旧面容英挺姿态锋锐,不过干裂的嘴唇和身上那一层风沙是遮掩不了的。
“很帅。”戈斯夸道。
“没让你说这个……”解炎啼笑皆非,把话题重新引回正轨,“我如果告诉你,我现在感觉还一般,你怎么想?”
戈斯的声音停顿,似乎是在思考。很快,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