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杯凉茶喝完,腕子上冰凉凉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吃完晚饭才从蒋沅家离开。
仍是那条巷子。
自从梁涉川来过。
绮岁每每路过,都会想起那晚的场景,那片区域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有了专属的味道,经过时,耳畔似乎又想起梁涉川的那些话,飘散过他身上的味道,以及他灼热的眼泪。
脚步下意识加快了些。
快到达小楼时。
从拐角口闪出一道人影。
又是关山月。
这已经是这半个月来她第五次出现了。
早早有了免疫力,绮岁像看空气那样掠过她,侧身想越过去,却被她一把抓回来,定在原地,“你逃什么?”
绮岁好笑道:“我回我自己家,叫什么逃?”
“听说梁涉川又住院了?”
“麻烦你,让让。”
深巷阴冷。
风像刀子。
关山月不冷不热的笑脸在昏暗中接近扭曲,她将手揣在上衣口袋中,肩膀打的很直,忽然转变了口吻,“对了,上次他是不是出车祸了来着?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做的?”
提到着,绮岁眉头轻皱,终于露出她的尖锐本色,“什么意思?”
“你说,为什么上天还要庇佑他,本来能把他撞死的。”
“是你?”
“啧啧。”关山月原地打转,仰着脖子,轻飘飘的语气很欠揍,“我听说他断了一根手筋,真是活该,不过也是,一下子撞死了太便宜他了,就应该让他活着,活着受折磨。”
她才二十岁。
却有着异于成年人的阴狠毒辣。
绮岁心中泛起恶寒,“你如果真的觉得他做了坏事,大可以搜集证据去告他,你现在这样,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晚间的风,拂过时带着凛冽的温度。
风似乎钻进了关山月眼中,一样阴寒,连语气都重了很多,“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找了,什么都没有找到,他这种阴险狡诈的人,有什么犯罪的证据一定都销毁的干干净净,怎么可能会蠢到留下把柄。”
“那跟我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
突然拔高的音量让绮岁不明所以地看着关山月。
她坚强不择手段的一面下其实脆弱不堪,眼眶立刻晕红一圈,忙扒着绮岁的手,“绮岁姐,我知道你也是恨他的,毕竟是他害的梁家,还害了你不是吗?”
绮岁淡淡瞥过脸,音色更淡,“我不恨他。”
“我听烟姐说你前段时间去看她了,还给她钱,让她不要在那种地方做事了不是吗?”
“我只是可怜她。”
闻烟。
那个梁氏最大股东家的孩子,在巨债的负担之下沦落了风尘。
从关山月嘴里知道她的近况后。
绮岁的确悄悄去看过她,给她钱,希望她离开那种地方。
可已经跌入深渊的人,只是递下去一根绳索,她是爬不起来的,不仅拒绝了绮岁的好意,还狠狠咒骂了她,将梁家破产的事情,全部怪罪在了她头上。
尽力后,换来的只是这样的结果。
绮岁只觉得心力交瘁罢了。
如今周遭的一切只让她觉得累,压垮人心智的累。
也许梁家破产的事是梁涉川一手操控,罪魁祸首是他,可他们不会去怪他,只会来怪一个同样为受害者的绮岁。
只因为在事后,她还恬不知耻地和仇人结婚。
这仿佛比梁涉川做的那些事还要可恶了。
眼前的关山月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她是不散的鬼魂,每天盘旋在绮岁头顶,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扰乱。
揉了揉眼睛,绮岁甩开关山月的手,喉间是压抑的痛,“别再来找我了,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我没有办法对梁涉川下手。”
这比要了她的命还难。
关山月咬紧了牙关。
她的面容是所有仇恨的结合体,正汹汹燃烧着,“绮岁,你是不是还爱他?”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绮岁不吭声。
她濒临崩溃,瞳光涣散,眼睛却没有闪躲,已然是承认了。
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已经是最狠的报复了。
推下关山月的手,她头也不回,恍恍惚惚地往前走。
缠了她几个月都没有用。
绮岁这条线是行不通了。
八点钟。
夏季居民入眠时间皆晚。
巷子里还有些人没睡,玻璃窗子内是亮的,若是有人走过,一定能看到暗淡的人影。
这样平凡的温馨美好。
永远不会属于关山月,也不会属于绮岁。
想到这。
关山月便不再怪绮岁了,她咽下一口酸涩的泪,拨通顾也的电话,这是她最后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