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侥幸未死,命侍卫抓捕乳娘,费了三月,待他好透了,乳娘才被抓捕归案。
乳娘连声求饶,直言是受了淑妃的蛊惑,那淑妃乃是父皇的宠妃,素来骄纵,淑妃育有一子,较他年幼一岁。
他若死了,淑妃虽是得益者,但同时亦有其他得益者。
他顺着乳娘所提供的线索,彻查此事,以免打草惊蛇,耗时良久。
乳娘所言不假,指使者确是淑妃,然而,他明白父皇色令智昏,定不会为他做主。
他念在乳娘喂养之恩,与乳娘一般,将珠钗刺入乳娘的后心,便令侍卫将乳娘送回了家,至于乳娘究竟是生是死,他并不知晓。
他收起思绪,望向温祈,温祈正委屈巴巴地抱着鲛尾缩于浴桶一角。
他希望被天下人所惧怕,这样便无人敢伤他。
这醉了酒的温祈却并未惧怕于他,反是满目委屈,仿若他合该被温祈揽着脖颈一般。
“小醉鱼。”他点了点温祈的额头,命内侍撤下膳食,去取兵书来。
相邻的周楚近日蠢蠢欲动,这一两年内必有一战。
内侍点了灯,灯火摇曳,为温祈苍白的面孔染上了一层昏黄。
丛霁坐于温祈身畔,一面研读着兵书,一面忧心着战事。
他自认是个暴君,并非昏君,做不得割地赔款求饶之事,祖上基业断不能毁于他手。
但周楚兵强马壮,不好对付。
他早已命手下大将招兵买马,好生操练,更是亲手杀了三个受不得苦练,抱怨连天的刺头。
——三个刺头分别是一四品武将及其两个副手,那武将仗着自己颇得军心,怂恿士兵罢练。
他不再想,专心致志地研读兵书,直至子时,他方才放下兵书,站起身来。
那温祈早已睡熟了,瞧起来可怜可爱。
他端详了温祈片刻,径直往寝宫去了。
眼下堪堪入秋,秋老虎威力正盛,白日闷热,夜间才有秋意。
他踽踽独行,途径白露殿之时,一声尖锐的叫声钻入了他耳中。
居于白露殿者乃是他同父同母的皇妹,因其喜爱“露从今夜白”这句诗,又因其名中含有“露”字,他才将这宫殿改名为“白露殿”。
他放心不下,他抬足踏入白露殿,白露殿的奴仆纷纷跪了一地:“拜见陛下。”
他又往里走了些,直抵卧房。
他那皇妹丛露蜷缩于床尾,发丝凌乱。
丛露自然识得皇兄的足音,仰起首来,与幼时一样道:“皇兄,抱抱。”
他拂开丛露面上的乱发,进而伸手将其揽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