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周辞叹了一叹,慢慢阖眼。
梦中竟回当年子归山,一双手覆上他的肩,让他千疮百孔的身躯须臾温暖,他的血浸染了那白衫的衣摆,若开了一朵灿烂桃花。
四更时他惊醒,却见是自己揽着曲归泉的肩,掌心透着暖意,曲归泉的眼眸微动,似是要醒来了。
他轻吁口气:“真是奇怪的梦。”
曲归泉在这气息中睁开眼:“你要起了么,可需要我为你更衣?”
“我没这样的习惯。”他轻抚了枕边人额前碎发,“你睡吧。”
这日朝堂上闹得比平时更凶。
袁相头上包着纱布,隐隐还透着血,在其他朝臣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上大殿:“听闻陛下昨晚还与那前朝太子同宿?”
周辞当真没了耐心:“你今日再撞柱,我便不拦了。”
殿上须臾一静,而后忽而响起痛哭之声,那袁相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呼哀哉许久,又有朝臣唉声叹气好言相劝,最终把那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老丞相劝回去。
只不出几日,他便又来了大殿,带了一群朝臣,摘掉帽子褪了朝服,不进去,在殿外长跪,至入夜还未散。
第10章江山改(10)
入夜周辞走进内阁,曲归泉不似往常淡然,他起身迎上去:“你应了他们就是,不要叫百姓有所非议。”
“他们现如今改变策略,逼我立后,难道我应该听?”
“是,你应该听。”曲归泉点头,“他们必然首选朝臣世家之女,大多知书达理,极好相处,便是你不喜欢,也娶着就是,倘若你实在不愿,看上哪家女子,纵然是乡野之民,罪臣之后,你极力坚持,总不过是后宫,他们早晚是会妥协的,但……你想要个男人,定然是不行,莫说殿外长跪,就算你把他们也挂在城墙上,他们也不会应允的。”
周辞慢慢走近他:“挂在城墙上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挂墙上没什么,反正,走到今日,我身边的人,你手下的人,流过的血,也足够淹没那城墙了。”
周辞蹙了蹙眉,拂袖转身:“墙上已挂过你的亲友,再把他们挂上去,我怕两边在阴曹地府碰到一起,要打架,凡人真是脆弱,动不动就血呼呼的。”
“不用那么麻烦,你把我一个挂上去就行了。”
“我已经说过,那你得带上我。”周辞又笑起来。
曲归泉怔了一怔,叹了口气,不再与他争吵。
微风摇着窗外几点花枝,沙沙作响。
沉默须臾又百转千回,他透过烛火跳动的光影静静盯着周辞,好似要把他看进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