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山眠是带着不归的决心出发的。他的办公室里只有几个纸箱,整理出来的资料全部放在柜子上,下一个研究班会接手他的所有工作。
剩下那些纸箱里,只有无关紧要的草稿和个人书籍。
南乐生也不看那些书有什么,全部带回去，他找了一个月好好钻研那堆书,居然给他找到了一张照片。
是他和咏山眠，以及当年那一班人的合照。后来他在进塔前将咏山眠剪下，放进自己的贴身衣物里。就算他找到了咏山眠，照片也还在他的衣兜中，从未拿出来过。
他想着，将咏山眠化作照片上的寄托，那他要是不慎与咏山眠分离了，也不会太痛苦。
但是当他见到咏山眠的时候，什么照片书本寄托物的，都给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不会放开你的。”南乐生喃喃道，“你要这么说，那我也用这种话回复你，我不会放开你的。”
咏山眠看他执迷不悟，也知道他陷在十年里走不出来。他不仅是走不出来，他就是要死在里头，也没人拦得住。南乐生捏着咏山眠的手，像是怕他逃走似的，咏山眠没有痛觉，也没抽手。
“我说……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小两口过去的事哈，”前面的司机忽然出声了，语气里满是无奈，“能别在我跟前玩什么生死相依吗？”
南乐生眉头一挑：“师傅您是觉得，有点酸吗？”
前头的司机一听他这话就笑了：“我酸什么呀，实话告诉你年轻人，我在哪里见过的生离死别时长超过九十分钟，稍微剪一剪都能上映了。你这算什么，姑且一个小高潮。”
“那我们两个说什么您应该也无所谓吧。”
“我只是提醒你们一声，毕竟这是公共环境，不是你们的私人小场所。再说了，多大点事儿啊？搞得下一秒就要一个生一个死了。你俩能不能成熟点？”
“啊？”南乐生和咏山眠愣住。
“首先，人嘛，活肯定是想活的，这不用说。无论你是个什么样子的活物，脑子里想的肯定是活吧。只有活下去，才能够去追求你的理想你的爱情。”司机打着方向盘在草野上漂移，“但是死也很正常。就像一个故事，有起因经过结果，整个宇宙在爆炸中诞生，也会死掉。更不要说人了，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消亡的过程，你们俩就去好好享受当下，因为大家终究会死的。”
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空旷无垠的草原上行驶着暗黄色的大巴，穿过河流和村落，无人接司机的话。
“您这话说的……您有爱人孩子吗？”后方有人问。
“谁没有哇？我这辈子爱过两个男的，一个女的，直到现在，有一个人还在外头闯荡。按这时间，他应该在副本里。当初我进来的时候，和你们的想法都差不多。不过后来呢，我算是明白了，死亡并不是真正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