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秋照夜似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强烈的情绪亦引发了反噬,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微微地颤抖着,见其拳头捏紧,露出森森骨节,他不由自主地将对方搂进怀里,良久他只能苍白无力地颤声道:“不怪你……师兄。”
“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我不该恣意妄为,故意瞒着你叫你失手……”顾惊羽说到这顿了顿,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像是哄着秋照夜道:“可是你看,我都回来了,我也还爱你,我们就把过去的事放下好不好?”
他说时感到一股温热向眼眶,热气熏得他眼睑发酸,忍不住眨了眨眼,强忍着即将涌出的热流,可最终还是没忍住。
“阿羽……”少年终于被他的眼泪唤醒,怒火霎时消散,心尖软了一片。
秋照夜亦面露怔然,良久伸出玉指扫过他的眼尾,柔声道:“阿羽,让我看看你。”
顾惊羽先是没听明白,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是林殊雨的样貌,只有在冰棺内醒来后,夏应弦见过他一次,之后他再未以真容示人,于是他缓缓点头,一个弹指撤去了易容术。
此时他的面容已经化作了自己原本的样貌。
他的肤色瓷白,白得像雪,又像月光,在秋照夜记忆中,他总是躲懒躺在梨树枝丫里,隐没在纷繁的花瓣中,只能看见乌黑的发尾,以及若隐若现的玄衫,而那白得耀眼的肤色,与雪白的梨花相融,只有当月光洒下,在他的面颊上隐隐反射皎洁的光泽,才能远远地透过瞳术仔细分辨。
如今在灯火的照耀下,那雪肤被染上了一层浅金,金色与白色融合,化作了温润的玉白,宛若上好的羊脂玉,在这片羊脂玉上,点缀着两道嫣红,狭长如两片花蕊,由眼底向眼尾利落扬去,衬得那肤色更白,瞳仁更黑。
秋照夜连呼吸都停滞了,直到现在,看见这张熟悉的,令他魂牵梦绕的面容,他才终于有阿羽回来了的真实感。
他见顾惊羽的眼里噙着一湾水,反射着辉光,便心尖一颤,不知不觉去擦拭对方的眼角,几乎有亲吻那片眼尾的冲动,却不曾注意自己也已经红了眼眶。
微凉的手指拭过顾惊羽的眼角,他听见秋照夜发出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那声音里头蕴含着的情绪,有雀跃不已的悸动,久别重逢的欢喜,还有无法压抑的,几乎要满意出来的爱意。
“师兄,”他一向清凉高亢的嗓音因为咽喉的哽咽显得有些低沉而沙哑,恳求着道:“我真的错了,求你别再折磨自己,我真的心疼极了,别再叫我疼了,行吗?”
顾惊羽别无他法,只能用这样半哄半撒娇的方式,试图让秋照夜放过自己。
他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秋照夜,良久才见对方眼眶的红晕似乎终于消退了些,对他柔声道:“好,都听阿羽的。”
少年本是因着那面容,不由自主地缓缓靠近,可在他面前的一对璧人眼中却只有对方,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固执,是会令阿羽心疼的。
更令阿羽心疼的,是他对自己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