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简已然满脸泪水,颤抖着将花筝手中的孩子接到了手中。
姐姐,我一定会
他一定会无比珍惜这个孩子,一定会用生命来爱这个孩子,一定会把孩子的母亲,把盛朝未来女王的爱最大限度地传达到孩子身上。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婴因这几下转移的动静似有转醒的迹象,花简一阵紧张,却见花筝还未垂下的手复又抬了起来,轻轻托了一下孩子的脑袋。
宝宝抿了抿嘴,到底是没醒过来,又颇为安心地睡了回去。
花简在这时看向了花筝,看向孩子的另一个母亲她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小筝
姐姐的用心他固然明白,可小筝又是怎么想的呢?她真的没有感情吗?真的无法感受到爱与痛苦吗?又真的舍得了这个孩子吗?
阿简哥哥,今后有劳你了。
阿简哥哥,花筝已经有很久很久没这样叫过他了。花简有一瞬间的恍惚,对方这句话仿佛是以孩子母亲的身份嘱托他,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淡。
他看不透花筝,此时也实在不想再去揣测。他知道,自己无法干涉她们之间的事。比起这些,拥抱着孩子的真实感让他打从心底感觉到了欣喜。
送走花灏之前,他没有勇气去看一下、抱一下儿子。这注定会成为花简的遗憾,但也确实减少了他痛苦的回忆。能够直面残酷现实的人无疑充满了勇气,可适当地避开痛苦又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花简知道自己一定仍会想念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会想象如果他没有死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他在抱着怀里的这个小小的生命之后也知道,将来会是她陪伴在自己身边,他作为父亲的生命将会被她填满。
章节目录 生命(三)
花简走后, 屋内一下陷入了沉默。花簇看起来十分疲惫,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花筝安静地站在床边, 低垂眼帘望着她的面容。
她知道, 花簇的内心绝不如表面看起来这样平静。
孩子出生不过二十四个小时, 这个时候就让花简带走孩子,不是花簇狠心, 而恰恰是她不舍的表现。
如同花简不忍心看花灏的遗体一般, 花簇也不忍心再多看女儿一眼。
她怕自己舍不得,怕自己会动摇, 怕自己会软弱。
她怕,怕看到花筝望过来的目光。
即便她知道,花筝根本不会有心痛的感觉, 可独断专行地做出把女儿送人这件事,她仍感觉到了愧疚。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终究没有摆脱,把花筝当作孩子另一个母亲来看待的思维。
她无法面对花筝,只能借假寐逃避。
殿下。
就在此时, 花筝突然出声, 加上床边微微凹陷, 终是让花簇无法再假装。
她倏然睁开了眼。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花筝的脸, 白发红瞳,陌生而熟悉。
骤然面对这张脸,花簇十分猝不及防。
花筝神色平和地望着她,眼中似有微光闪动。
花簇深吸了口气, 用尽量冷静漠然的口吻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筝,会指责她的举动吗?
花筝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该重新面对一下您,殿下有些不一样了。
你是指?
您今天做出的决心让人刮目相看,也让我很意外。
你意外?
花簇丝毫没从她的语言神态中感觉到对方的意外。
是的,把孩子交由伯爵来抚养固然是您的一种选择,可经历过这一次的事件,我以为您会更希望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毕竟,伯爵夫妇有没有能力保护好孩子值得商榷,不是吗?
花筝说出这般冷血的话语,花簇发现自己竟丝毫不觉意外。
面对这种卑劣的暗杀袭击,我想任何人都没办法保证自身和他人的安全。
花筝指了指自己。
呵,花簇冷笑,是啊,你当然可以,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的工作不再是保护,而是攻击。
像花筝这样强力的哨兵,只用来保护她实在太浪费。好钢用在刀刃上,花簇并不后悔这一次派对方出战,她后悔的是为何自己没有早下决心,又没有做好万全的防备。
花筝不在,她的身边和阿简的身边没有差别。
可那也没必要不将实情告诉小殿下,她毕竟是继承人,您这样的做法有违初衷。
初衷?
明确的继承人能让王室更加安定。
果然,花筝所想的就只有这些而已。以为她那些迟疑是因为不舍的自己,果然还是太过天真。
继承顺位难道不够明确吗?阿简只是被父亲去除了继承资格,但在我成为女王之后,他将会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花简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那么花沐自然是第二顺位。
花筝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伯爵比小殿下更危险了一些。
花簇气极,谁都不会有危险!我不是为了让阿简成为沐沐挡箭牌才这样做的。
我知道,一直言语过分的花筝,此时却轻轻地道,您是因为爱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