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唯有玄龙可以医他,但那龙不在了,他便只能受着。从小到大燕鸢都未受过什么疼,母后虽去得早,抵不过父皇重视他,给他寻了个温婉的后母,他从太子做到皇帝,这半生可以说是顺遂至极。
花娘说他是玄龙的劫,玄龙又何尝不是他的呢。否则他怎会陷得这样深,被那头疾折磨得死去活来还是要想他,想到时而会生出‘要不就此了结算了’的念头,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能与玄龙相见了。
这样的想法出现片刻便会被燕鸢狠狠抹去,因为他答应过玄龙,要将他们的孩儿养育长大。若他不是皇帝,若这孩子流落到民间,定是很难活下去的。
所以……所以在玄龙弥留之际,才会那样不顾尊严地求他……
他要好好活着,完成玄龙最后的愿望。
然而很多时候,做得永远比想得,要难多得多……
燕鸢花了几日时间,亲自将偏殿打扫了一遍,所有的物品都被保持在原来的位置,营造出玄龙还在这里生活的假象。甚至用膳的时候,他都会叫人准备两副碗筷,每餐都有玄龙喜爱的生鱼片和鲜虾。
“阿泊……吃。”
“你最喜爱的。”
燕鸢坐在紫金楠木桌边,墨发披身,许久未出门,身上只着松垮的白亵衣。他夹起一片肉质鲜美的生鱼片放入身侧位置的空碗中,笑道。
“这鱼无刺……好入口,你尝尝。”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那碗中的食物减少,对着空气愣道:“你不喜欢吗?”
随后拿着筷子探向另一道食物夹过去:“那试试这鲜虾。”
“虾好吃……补身子甚好。”
“你吃啊……”
“你怎么不吃……”
待那碗中的食物被堆满了,也还是好好的摆在那里。燕鸢眼眶逐渐红了,小声地问,问他为何不吃。
这样的场面几乎每日都会上演,若有例外,便是因燕鸢头疾发作,疼得起不来床。
一旁的陈岩看不下去了,红着眼上前:“皇上,您这是何苦呢……”
“您别再折磨自己了……寒公子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燕鸢皱起眉斥道:“陈岩,你胡说什么呢?”
“阿泊答应过要陪朕渡过此生,他怎会食言?”
“他最是说话算话的……”
“他最是说话算话的……”
“……”
“他还在梦中说要与朕恩爱万万世呢……他怎可能走。”
“陈岩,阿泊不是最喜爱这些东西了么?”燕鸢茫然地看向老太监,哑声问。“他为何不吃呢?……”
陈岩浑浊的双眼淌出泪:“造孽啊……”
见对方不回他话,燕鸢扶着桌子站起身,虚晃地转身往床边走:“阿泊不吃…那朕也不吃了……朕累了,要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