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老板背过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小半个月里,年轻男人少说来了也有七八回,每回都要买上大堆陈皮。一开始他还挺高兴,但时间长了,这事就有些诡异了,而且……
他一边包好糖橘丝,一边往窗外瞧。
窗口下偷摸探出几颗头来,见了老板,凶神恶煞地一瞪,吓得人快尿裤子。
但凡是橘台镇的人,就没人不认识他们——黑衣黑裤,手背上有一致的烫疤。乃是附近万壑山上万壑宫的人。
那万壑宫,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魔教。
老板瑟缩着收回视线,转头见年轻人记性不太好的样子,压低了声音提示道:“小哥,您来过我这里好几回了,最近一直住在镇里,您要不再好好想想?还有……您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年轻男人闻声抬头,嘴上还叼着一片裹了糖霜的橘片,这是当地小孩儿最爱的零食之一:含在嘴里甜酸混杂,吃多了舌尖麻丝丝的,却令人口舌生津,爱不释手。
“?”男人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白手腕,看着模样文文弱弱的,力气倒很大,单手将地上的药箱提了起来背在身上,又接过包好的糖橘丝,笑着道,“老板,你定是将我和别人认错了。我是个大夫,最近刚游历到此,如何会来过好几趟?”
老板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心说:别人也就算了,可谁会将你认错啊?
就不提那群总跟着你的黑衣人,单说样貌就得甩这橘台镇里的男人们好几条街——这年轻人生得分外俊俏,眉眼细长,眼尾带着点绯色,仿佛天然染上了半片桃花瓣,看人时眸底光晕潋滟,正可谓是顾盼生辉。
这样一个人,说是哪家来的贵公子他也信。可怎么就成了个游方郎中?
“老板。”男人想了想,干脆靠在柜台前,修长莹白的手指在桌面叩了叩,“不如这样,我帮你把把脉吧?不收钱!”
老板:“……”还有这种好事?!
这大夫长得如此好看,或许真是位隐姓埋名的神医也未可知。
只是他手刚拿出来,就有一颗小石子“咔”地一下打在脚边。
老板登时头皮发麻一阵腿软,那小石子平平无奇,却竟是将地板砸出了小小的坑。这若是打在人身上……
老板舔了舔嘴皮,余光朝窗外瞥了眼,忙不迭将手揣进了袖口里,连连摇头:“谢、谢谢小先生,不、不必了……”
“别客气啊。”年轻男人笑颜如花,三千青丝随意挽起,从袖口里摸出个小罗盘来,“让我瞧瞧……哎,老板,你印堂发黑,最近诸事不顺啊……”
老板:“……”
印堂发黑你不看我,你看罗盘是能看出个什么鬼?罗盘上是印了我的脸吗?
老板愣愣地看着他,察觉到了不对:“您不是……大夫吗?”
“是呀。”男人点头,理直气壮,“是大夫,也可算命。我铁口直断,又被称作小铁先生!”
“……”这名号可取得够随便的。怕不是您自己取的吧?
老板再不敢多留对方,忙去取了门栓,又让店铺伙计收拾抽屉柜台:“多谢先生好意,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要事,今日小店得关门了……”
男人点点头,很是理解的模样:“印堂发黑,不好不好,恐家中遇了难事。如若事情棘手,可来小橘街甘洛客栈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