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拢好面纱,垂首不语。片刻,又期期艾艾地抬头,仰视老成的黑衣少年,继续一声不吭。
小鲛对黑衣少年好奇,并不排斥。对方和宗长有三四分相近的感觉,庄正的,眉眼比较严肃,不过还没宗长那般浑然天成。
洛长云看见蓝眸少年对自己看得颇为痴迷,不由低斥。他以为少年是院子里的仆人,虽然只露出一双眸子,但也只凭这双水凌凌的异色眼眸,不难看出应当是个相貌精致的仆。
至于为何在院内都戴面纱,兴许面纱之下的脸有疤痕或者受损,才不得不遮掩起来。
城内有从外邦辗转流落至此的异邦奴,异邦奴的买卖身价还算便宜。
洛长云冷声:“你这小奴在院中躲躲藏藏,不怕受罚。”
闻言,小鲛立刻紧张起来。倒不是怕被罚,而是担心被宗长看见。
他竖起手指贴在面纱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你可不可以别将今日看到我的事告诉宗长?”
洛长云更默认异邦奴偷懒心虚怕被惩罚,秉着端正严谨的作风该斥责,可对上祈求他的蓝色眼眸,洛长云破天荒地点了一下头,皱眉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洛长云看少年模样不大,心性活泼单纯,才应允一次。
小鲛笑眯眯地跑开了,不过他这会儿已经不能潜进莲池泡水,趁午后的日头没那么浓烈,鲛罩了个帷帽从宗苑后门溜走。
昳丽漂亮的鲛人潜在海底,小鲛没去太远,在深海下浮游打转,浑身毛孔泡在凉爽的海水里舒服地张开。
他曲起蹼爪撬开底下的蚌壳,掏出好些个蚌珠,虽然蚌珠不如他的鲛珠好看,可小鲛认为自己回去的时候有必要给阿渊带些礼物。
天将暗未暗时小鲛借着树枝荡进院子,他悄悄走到宗长的房间,门锁着,便从窗户钻入,将捧在手心的蚌珠一颗一颗放在床脚处一字排开。
把送给宗长礼物排排放好,鲛趴在床头掀起枕垫,找不到自己缝制放在枕下的药囊。
小鲛搓了搓微微鼓起的面颊,出神的傻笑。
深夜,自书阁回屋的溥渊望见床脚一字排开的珍珠,烛火跳动,他垂眸一颗一颗的拿起珍珠,拢在掌心。
目光沿着敞开的窗户往上,对上一双露出来正从窗沿悄悄窥视的蓝色眼眸。
鲛眨了眨眼:“……”
其实小鲛不该趴在窗底下,他给宗长送珍珠时不小心躺在宗长床榻里睡着,这才耽误时间。
睡醒刚要离开,遇见回房的宗长。
小鲛抓紧窗沿的木条,想走,腿却动不了。
他不安,却也在欣喜此刻近距离的对视。
半晌,没等宗长开口,小鲛朝对方内敛害羞地笑了笑,很快跃出窗外。
鲛不给宗长开口赶他的机会。
过些日子,小鲛见到了仆的孩子。
刘松子牵起不及腿高的稚儿,蹲下与小人儿交待几句,又带去后院的门口,一刻钟后,有位细眉弯弯的妇人来接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