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书阁内没有熄灯,宗长始终对灯执笔,小鲛缩在暗角内朦朦胧胧地睡了一觉,睁眼时脑子还恍惚不清,身子一挪,碰掉花盆。
他盯着滚了几个咕噜的白瓷小盆,悄悄用手将它们拨正,抬头才发现天光灰亮灰亮的,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偏过头窥视,宗长竟然还在。
小鲛蹲得腿麻,忽然听到那人出声:“进来吧。”
鲛缩着脖子朝门口的方向望去,没有人影。
溥渊合起已经看不进的书籍,视线扫向角落。
“小鲛。”
被点名的鲛手都不知往哪藏,阿渊发现自己了。
阿渊总是格外的有耐心,小鲛慢吞吞地撑起发麻的腿站直,进门时还特意捂了捂帷帽的面纱,笨拙地遮掩。
“阿渊……”鲛扭捏地走到溥渊面前,“你怎么发现我了嘛。”
小鲛别扭的视线藏在帽纱下转了几圈才回到溥渊脸上,那人发边两鬓的微白忽然攫取他的目光。
鲛抿紧唇角,嗓子紧绷发不出声音。
“阿渊,你的头发……”
溥渊将书归放,看着面纱下的鲛,低叹:“不必心惊。”
鲛被溥渊发边的微白弄得措手不及。
他迷糊的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笨了,总一味地沉浸在阿渊对自己的温柔里,连阿渊生了白头发都不知道。
红鲛与他说过人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时眼睛和内心是会受到蒙蔽的,有些人只一味的看到对方的坏处,而有的人只容下那人的好。见着好的,就忘记好人也会受伤,会难过。
而他忘了,阿渊会生白发,会衰老……
鲛的心很乱,喉咙涨得呼吸都闷不出气。
溥渊朝他走近,深邃的黑眸隔着面纱注视,浮起微弱的波动。
溥渊道:“怎的还是这般冒失。”
半晌,鲛支吾地张了张嘴。
溥渊看着他:“你我许久未见,今日有机会,不若一起出去走走。”
对鲛为何擅自偷偷溜进书阁窥视的举动未提半字,不知是给小鲛台阶下,还是默认此事揭过。
小鲛和溥渊走下木阶,仆望见宗长身后那道蓝色身影,呐呐。
溥渊和小鲛坐了马车离开,一直驶出曲黎族的地界,鲛才意识到他们似乎走了挺远。
“阿渊,怎么……”
溥渊微微一笑:“我还未去过族外的地方看看,趁有闲时,与你看一遍想来不错。”
鲛吞咽发干的嗓子:“其实鲛不去外面玩也行,你看最近鲛都没有乱走。”
他指的是自己偷偷摸摸藏在书阁角落的事情。
溥渊嗯一声,鲛不见对方问,好多话也忘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