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江城忽而收手疾退到帘外,帘影晃动间,他的语气再度和缓,慕玄,你我师徒几十年未见,这般针锋相对,未免太伤感情。
呵,我们居然还有感情可言?
珠帘遮挡了彼此的面貌,殷琅看不到封江城的表情,也不愿意先示弱动用灵气。只听封江城依旧拿捏着轻缓的调子,方才是我过激了。收徒是你的事情,断没有任我一言堂的道理。只是这孩子没名没分的说出去终究不好听,待黎都的事情忙完,你便带着小弟子来为师这里,将他录入本脉弟子名册吧。
沈慕玄直视着微微晃动的珠帘间显出的模糊身影,一言不发,从徐容的视角,却发现他皱起的眉略微松开了一点。
封江城继续说,为师都听扶轩说了,这孩子命苦,一夕丧父丧母任人欺凌,也确实是极惨的命格。你性子良善因此心软些,为师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徐容面无表情地把另一半雕花窗也捏碎了。
他磨了磨牙,低声劝说,师尊,您不需要为了我我不在意这个的。
不用了。这孩子不是练剑的苗子,带去给你看也是浪费,就此打住吧。你回你的洞府,我带着徒弟待在我的天玑峰,你别来招我,就已经是万幸。沈慕玄的语气依然冰冷,拒绝得干脆利落,却少了些最初的敌意。
封江城敏感地发觉了这点变化,微微勾了下唇角,好,你的要求,为师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只是你也需应我
沈慕玄打断他,封江城,我们的关系彼此心知肚明。你再多说几句,我可不确定自己能忍住不拔剑了。
封江城未尽之言被堵了回去。
这里是闹市,既限制了沈慕玄也限制了他,在黎都拔剑大战一场,回去后黎白苏得和他拼命。
不值当。
只是太久没见你,为师实在有些想你。他咽下了所有想说想问的话,掐着沈慕玄的耐性极限,温声细语,一些不成气候的魔修而已,相信慕玄很快就能解决,为师同岚儿一同在宗门等你回来。
青色身影消失在珠帘外,桌上玉盏连同打斗痕迹也在同一时刻消失无踪,干净得仿佛这个人从没出现过一般。
师尊徐容小心翼翼上前一步想要问些什么,忽而楼顶一声巨响,细碎木屑落下,明亮天光泄入,楼下顿时人仰马翻。
仰头一看,酒楼顶部破开了一道狭长裂缝,剑气浓烈,裂口边缘圆滑齐整,全然不像是被远远一剑劈开的模样。
殷琅快步走到栏杆边上向下一望,果然坐着说书人的台子连人带桌被摧毁殆尽,靠前一些听众也受了不少波及被擦伤。
他又偏头看向窗外天际飘忽不定的白云,眼神蓦得冷了下来。
这一剑看似帮他先一步清理了说书人,实则是来自封江城的警告。
就算晋入渡劫期,也休想轻易脱离为师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