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形消瘦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露出来的宫女端着一个装着清汤似地呕吐物出来,看见安宁,微微点点头便出去了。
沈嬛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
一国之君的宇文鉞,染上了时疫!
他怎么染上的,又染上了多久,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个疑问从沈嬛几乎被炸开的脑袋里冒出来,全都找不到答案。
安宁带着他,慢慢走向掩盖得严严实实的龙床,“皇上是三天前染上的时疫,被太医确认后,立刻封锁了消息,并且把身边能接触到的人全都排查了一遍。”
“总共排查出了两个。”
“今天是皇上染上时疫的第四天,皇上已经把身边的人都撤离,只有刚才那个宫女和奴才在身边伺候。”
“……”沈嬛望着垂着厚实床帐的龙床,“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皇上是前些日子黄河决堤的事情亏空了龙体,染上时疫后比其他人凶险,已经送了几个药方上来……但都收效甚微……”
“小主,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带您来这儿,您若是想要自己的小命,现在就可以走了。”正如他说的那样,安宁确实不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会让曌答应跟着自己来。
或许,是皇上这么守规矩的一个在泓隽馆临幸了尼姑道绰。
或许,是皇上在半夜让他去接道绰回宫。
或许,是皇上连着翻了曌答应几天的牌子。
安宁刚进宫的时候才七八岁,就被懿仁皇太后拨去照顾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皇子宇文鉞,他看着他长大,随着他一起去边关,望着他一次次出生入死,打得关外胡虏退兵三十里,直至现在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又陪着他回到京城,看他登上帝位。
安宁有时候会生出一点点大逆不道的心思,他把宇文鉞当主子尊着敬着,也有那么一块隐秘的地方,把他当成自己在这偌大的宫里唯一的朋友,亲人。
这点心思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必定要说他大逆不道。
但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沈嬛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龙床,悄悄握紧身边的手,一步步走过去。
这是一个机会,他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他走到了龙床前,轻轻捞起了绣着繁密绣纹的床帐,只一眼,他忍不住瞪大眼睛。
只见那一日还在养心殿见过的宇文鉞再也不复他记忆里高大疏离的模样,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眶深陷,脸仿佛蒙了一层皮肉的骷髅,竟有些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