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下粮仓的江南,刚经历了一个丰收之季。成千上百的新收的粮食,或者经由海船,或者经由漕运,或者经由陆运,源源不断,往京城和北方运送而去。
而这小半年来,一直守在治水工地上的沈静,此时却喜忧参半。
喜得是,治水之事,如今正在有条不紊往前推进。
江南治水最关键的一步,吴淞江改道,如今还没有付诸实施。考虑到正在雨季,卓大江和沈静估算了今年的雨量,从四月到七月间,只对刘家、白茆两个港口进行了疏浚,并拓宽了上游河道,为下一步引吴淞江水入二港做好了准备。
所以今年的雨季,虽然吴淞江仍然有所泛滥,但因为两个港口上游河流分流了太湖水流,吴淞江的泛滥比起往年也好了许多。
忧的是,眼看雨季结束,治水工程将要进入关键时期,一场连绵秋雨之后,卓大江却病倒了。
从前期征调民夫结束以后,工程开始,便有卓大江坐镇治水衙门,负责与工部、户部及各府县接洽事务,沈静则天天亲自靠在各处工地上,与修筑工事的民夫同作同息,甚至亲自扛着锄头挖土,背着扁担挑石。有次他正用铲子铲土,被来给他和卫铮送饭的曹小玉撞见,心疼的当场便掉下了眼泪:“从小到大,你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沈静却丝毫不以为意:“百姓本就心存怨言,我若不一同出力,他们岂不更不服气?”
可是如今卓大江一病,沈静在工地与衙门两头跑,很快便分身乏术。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卓大江病倒卧床的第二十天左右,户部开始停拨治水工事的饷银。
沈静写信去问,户部回信来,先是责问治水工程进度缓慢,再是责问用工太费花费太过,总之通篇看下来,总结成两个字,就是“没钱”。
沈静无奈,只得拿着信去给病床上的卓大江看。
卓大江扫了一眼,将信仍在一旁,转头从枕下又拿出一封信,递给沈静:“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沈静接过信,一目十行看过,将信放下。
原来是卓大江朝中密友来信,说的是朝中有人因为今年吴淞江再次泛滥之事,上疏弹劾卓大江治水无功。
卓大江叹口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静默然。
自从赵铭登基,赵衡摄政以来,明德公便暗暗串联麾下大臣,屡屡掀起风波,处处向赵衡发难。
先是四月间,圣上尸骨未寒,便有宗亲提出来,本朝并无皇叔摄政之先例,赵衡摄政一则于理不合,二则有夺权之嫌,希望赵衡让出摄政王的头衔,改由皇后垂帘听政。
幸好有商茂时及时站了出来,联合一帮老臣,引经据典,上疏驳斥对方,为赵衡暂且压下了这番风波。
再是五月初,鞑靼趁着国丧之际,纠结大军忽然进犯西北。甘肃因兵力薄弱不能抵挡,弃城往关内败退二百里。虽然百姓大多都随大军逃了出去,但十余城池遭鞑靼劫掠一空,令甘肃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