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的气质都透露着古怪,眼睛灰蒙蒙的,好像覆了一层雾,阴沉沉的随时随地都要下雨一样。
陆杨看见风禅笑呵呵地站在他面前,衣衫破旧,神采奕奕,好像是刚从天上下来的神仙道士一样,既看透了生死,又浑身发光。
他看了一眼,继续埋头劈柴。昨天才磨了一会儿的刃,此时下手很利落,几下子就砍好了柴火。
风禅扭头往小棚子底下一瞥,那边堆了如小山一般高的柴火,大概足够陆杨一个人用到五年之后。
他再扭脸回来,盯着陆杨身上的衣服,瞧见上面细密的针脚,扬起眉毛问:“这是不是你师父缝的。”
陆杨恍若未闻,慢悠悠地,拎着柴火往那边一丢,再挪着缓慢的步子回这边的椅子,往上懒散地一坐,垂头,盯着地面上的积雪愣神。
好像个活死人。
风禅蹲下来,蹲在他面前,说:“山下打起来了,你知不知道。”
陆杨沉默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我想你也不知道,我想你也没下过山。你这日子过得,好似鳏夫。”风禅干脆把雪往旁边踢了踢,自己坐在含混的冰水上,也不嫌冷:“你的老婆,月子里就被陈千叠逼着扛起整个门派,这两年边奶孩子便四处奔波,累得都长了白头发。”
陆杨睫毛微微颤了颤,手放在膝盖上,蜷缩着。
风禅看到,他的左手上布满了旧伤疤,是两年前没有的。他吓了一大跳,赶忙又去看这人的右手,幸好,这傻小子没有学他师父,把自己的手筋给挑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从前与你肝胆相照的兄弟段七七,接任了孔雀山庄庄主,自从死了一双爹娘,性子愈发沉稳了。她爹跟拂云门的门主同归于尽了,他小时候我还见过他,是个很有抱负的小娃娃,唉。”
陆杨攥紧了手,有些颤抖。
“那个很有意思的小道士,也接任云别山主了。不过他师父可没有死,就是心累了,不想干了,把位子让给他,让他好好发挥,这两年,他一直是主心骨......只是他前些日子被陈家那个戴面具的小子给偷袭了,胳膊和腿各断了一条,正卧病在床,也不晓得能不能活过冬天。”
“裴宁一戴着孝接过洞庭台掌门之位,前几天跟陈千叠对上了,因为咱们没有会解毒的,他就吐了两口黑血昏过去了。最后一句话,是托我把你喊下来,替他照顾洞庭台。”
陆杨依旧垂着头,内心百感交集,不经意间对上风禅的眼睛,被其中闪烁的光芒给亮了一下。
风禅扬着眉毛,咧着嘴笑出两排整齐的大牙,他道:“你有什么烦心事,给师祖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