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得不回家,他要回去照顾孱弱的母亲。
每次来到那个高铁站,他都无法避免地想起,曾经的那个男孩在这里送走过自己多少次。
从高铁站回到家中的那短短一截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子上,疼得他快要坚持不住。
他无处发泄,也不能向任何人倾诉,痛苦和悲伤在心里反复缠绕着,像黑洞一样侵蚀着他。
可是,这些又能怪谁呢?
怪母亲的病重?还是怪爱人的离去?
都不是,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只能怪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怪他无能为力。
片刻过后,梁以蓝终于平静了情绪,她缓缓说道:“儿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拦着欢姨,不让她告诉你吗?”
她半阖着双眼,微微摇头道:“我就是怕这个……”
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孝顺又懂事,但……
“你太年轻了,孩子……”女人痛苦地说,“有些事情你抗不起来,妈也不需要你来扛。”
这时,乔北心惊觉,母亲的脸上竟出现了和程望如出一辙的疲惫。
“有些事情,你觉得自己咬咬牙就能渡过,但不是的,不是的……你太脆弱了,孩子。”
这话像是给乔北心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让他不住地发抖。
*
几年前的心情走马观花地在乔北心脑袋里过了一遍。
他咬了咬嘴唇,力道很大,被他咬住的位置迅速发白。
他舌尖在嘴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轻飘飘地揭过那一段,只简单地说:“想了很多事,但也有一些想不明白……后来,小望,你可能都想不到,有些事情,我居然是听我妈说过之后,才恍然大悟的。”
他转过身,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向着程望。他的视线凝固在程望的手指,想触碰又没有勇气,只能拼命按下心里的焦躁和悸动。
“最开始时,我不怎么会回想我们为什么会分开,”乔北心声音有些沙哑,“不敢想,就只能简单归结为当时事情太多了,陪不了你,我又不会说话,表达不出对你的关心,只会让你失望、委屈,只会让你难过。后来有一次,可能我真的看上去太糟糕了,我妈都看不下去了。我们聊了一会儿,听她说了一些,之后我好像突然明白了。”
他抬起头,和程望对视一瞬,又说:“我们……就当时那种情况,早晚都会分开的吧,因为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程望疑惑地看他。
“或者说,我们是完全相反的样子。”乔北心换了个说法,“怎么说——你看上去好像很天真,什么都不懂,一副被人娇惯着长大的样子。可能你做不来家务,照顾不好自己,总会生病——”
说到这里,乔北心用手掌拨开他的腿,按向了程望的小腹,力道很轻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