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北心头发很短,也习惯了在早上洗漱时顺便洗头。
但洗漱也没能让他精神一些,经过昨晚后,他的黑眼圈越发明显,突出的锁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瘦骨嶙峋。
失眠过后,他的声音也是干哑的:“醒了?”
程望无言,只点了点头,随后也起身去洗漱了。
快捷酒店的热水供应不太好,等待热水重新放出的这几秒间隙,程望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乔北心时的场景。
那时,自立中学新一届的高一学生举办开学典礼,十点钟的时间,几百号人站在太阳底下晒得发晕。
他们这所学校,招生过程繁琐又严苛,对家长、家庭的素质和财力要求极高,因此,高中部的学生大多是从初中部直升进来的,只有极个别的学生是在中考阶段通过成绩考进来的。
正因如此,这一年的这位新生就格外引人注目。
程望站在队伍最后,懒洋洋听着身边同学讨论那位新生,也顺着同学们眼神的方向看了一眼。
陌生男孩在一群熟面孔之中很显眼。他又高又帅,脸上表情淡淡的,对周围人的围观和指指点点毫不在意。
程望明明记得自己那时只随意看了一眼,就连乔北心的长相和名字都是很久之后才记住的。
可现在,初见的那副场景像拭去了灰尘的油画,画面鲜明又鲜艳。那时的乔北心意气风发,带着一股什么困难都打不倒的淡定和骄傲。
程望吐掉口中的漱口水,快捷酒店的免费牙膏辛辣又刺激,程望呛得咳嗽几声后,又接了水漱口。
潄掉那股薄荷味后,程望抹了一把下巴,直起身子回到房间。扭头的时候,他的余光瞥到了面前的镜子——
镜中人面色苍白,眉头微蹙,两颊凹陷,一副心事重重又怨念的模样。
程望呆呆看着镜子,镜中的人以同样的表情回望着他。
几分钟之前还在播放着的那一小段视频,竟让程望恍惚地觉得,这是不是他做的一场梦。
怎么会这样?程望想不明白,他们是相爱的,没有误会,没有阻碍,可为什么他们失去了最初的快乐?
他浑浑噩噩走出卫生间,心跳快得要命。他一路摸索着矮脚柜,踉跄跌坐在床上。
听到动静的乔北心扭头看他。
程望顾不得擦干脸颊还在滴落的水珠,一翻身重新躺回床上。他背对着乔北心,死死闭着眼睛,嘴唇颤抖。
几秒后,他低声说:“小乔,我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他说:“要不然,我们分开吧……分手吧。”
*
这一晚,乔北心也想了很多。
程望说得没错,自从母亲出事以来,他好像确实将所有事的因果都归到自己身上。
他经常失眠,常常想着,如果当初这样或者那样,现在的结果会不会好一些。
他的状态太差了,他的情绪太糟糕了。
昨晚与程望的交流让他焦躁不堪,特别是程望最后说,正是自己的这种心态,才让他更加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