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邦尴尬得简直想要钻进被窝里藏起来。他白皙脸颊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在妈妈锐利可以穿透他内心的目光下面,他好像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不,没有。”薛定邦喝了一口面汤,“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天气,太热。”
“定邦,不可以说谎。”妈妈认真地看着他,每一个音节都语重心长,“我并不是反对你们。而是你们那时候确实还太小。花朵过早萌芽,只会凋零枯萎。我送走你,是希望你能够变得理智而强大,再来面对你人生当中的选择题。”
薛定邦垂下眼,柔声说:“理智吗?要是没有那么多理智,该多好。”
“定邦,你恨妈妈吗?”妈妈抓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关节,就像他每次说手疼的时候,她做的那样,“看见你这么痛苦……我也很难过。是我做错了吗?”
“错的是我。”薛定邦反握住她的手,“妈,尹仁邀请你们去参加他的婚礼。”
“尹仁希望你去参加。”妈妈一眼就看透了薛定邦,“他打电话过来,是希望你去。栗子,你们之间三十年的感情,他结婚,最希望看见的人就是你。”
“……他,没有说。”薛定邦张了张嘴,沉默许久,“他没邀请我。”
阴影在薛定邦脸上晃动,他用近乎于哀求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母亲。
薛定邦在祈求,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妈妈眨眨眼,看薛定邦的目光里,包含了很多东西。
第309章此后余生(七)
薛定邦的祈求,并没有获得效果。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妈妈撑着脸,认真凝视薛定邦:“那你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你不想去看看吗?他的婚礼,或许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他不想和你弄太僵,不然不会这样打电话过来。如果只是要我们过去观礼,何必让我把电话转给你呢?”
“妈,现在尹仁很幸福,”薛定邦声音有些哽咽,“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
“那对尹仁来说呢?”妈妈问。
“妈,有你们去还不够吗?父母的真心祝福,还不够吗?”薛定邦语速越来越快,“尹仁有未婚夫,有朋友,有伙伴,有客户和挤破脑袋都想要去参加他婚礼镀金的人!他不缺我!有我,没有我在他的婚礼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家里时,薛定邦总是会把头发放下来。他不需要摆出端正严肃的态度,自然也不用拿发蜡把头发往脑后抓。他凌乱的刘海儿,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给他的眼睛和他的脸,都布下一层阴影。
他闭上眼,右手掩住神色晦暗的面孔。说出这些话,已经抽空他的全部力量。他沉默了,更多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像块千斤巨石,随着他的喉头滚动。
“父母的祝福,能代替兄弟的祝福吗?”妈妈轻轻整理他散乱额发,“定邦,我不希望你再麻痹自己的内心。我的栗子,是勇敢的孩子。若是你不肯去面对,它不会自己消失。”
“时间会治愈一切。”薛定邦说。
“你回家一年多,它治愈了你多少?”妈妈问,“你现在如果已经完全不在乎,还会在这里和我生闷气吗?”
妈妈说得对,薛定邦确实是在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