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薛先生!”张伯伦好像恢复了一些神志,好像又没有,他伸出手,有气无力在空气中换抓挠,“别丢下我,别……”
薛定邦抬头望向尹仁。
一半面孔隐没在黑暗当中的尹仁,色彩如同伦勃朗的肖像画般粗犷模糊。他背后阴影深沉,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可怕。
张伯伦已经无法讲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他咬紧牙关又开始抽搐。那样子,看上去好像癫痫症发作,他胡乱地撕扯自己的衣服,把脖子和胸口抓出一道道血痕。
得不到排解的药物在他体内作乱,若他还有力气,定会选择撞上墙壁以寻求解脱。
而他现在,无能为力。只能蜷缩成一团,痉挛颤栗。
“尹仁,我果然还是不能放着他不管。”薛定邦打横抱起张伯伦,顶开门帘走了出去,“请原谅我那无用的同情心。”
救护车的声音从酒吧门外传来。薛定邦跟着胡言乱语的张伯伦上车时候,尹仁站在车下看着他。就像一名被丢弃的小孩。
薛定邦想起来第一天上幼儿园的事情。那时候,尹仁的妈妈把尹仁一推,手里漂亮的小提包,扫过尹仁的额角。她嘴里哼着小曲离开,只留下他绝望站在幼儿园大厅里。
本来想哭的薛定邦,看着咬住嘴唇,小拳头揣得紧紧的尹仁,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也想哭。他走过去,用自己的小手,抱住小小一只的尹仁,在尹仁后背轻轻拍打。他还太小,语言不多。只能这样抱着,安慰了尹仁的同时,自己好像也获得了同等量的安慰。
让你不怕的时候,我也不再感到害怕。
因为你在这里,我不孤独,不是独自一人。
“别把拳头揣那么紧,”如今尹仁那副小委屈的模样,让薛定邦不禁莞尔。他摊开手掌,对尹仁伸手微笑,“手心会受伤。来吧,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在拉斯维加斯呢!”
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不管在做什么,不管去哪儿。
或许是尹仁理解了薛定邦的言下之意,黑着一张脸,还是挤进了救护车里。
张伯伦还在挣扎,和他体内的精神类药物做斗争。
“定邦,我很害怕。”看着张伯伦的样子,尹仁难得表现出担忧来,但却不是为了张伯伦,“你看看他的样子!这原本是要用来对付你的!真可怕!”
薛定邦笑着伸手揽住尹仁的肩膀,与他四目相对的同时,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肩膀上。
“尹仁,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总觉得我不应该呆在这里。”救护车顶的灯光,映入薛定邦温柔的眼睛,好似为一汪深潭洒满月光,“不管什么东西,都让我觉得别扭。我想一个人呆着就好,尽量不接触任何人。所以我租房,深居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