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厌略微俯下身,一点一点低下头。
入眼是柔嫩白皙的皮肤、纤长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她的视线偏执而炽热,恨不能化作茶玖身上的贴身之物,好叫她能够仔细的体会对方身体上每一寸肌肤。
泽厌的手慢慢的拉开了茶玖身上的被衾。
对方柔软的曲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鼻尖嗅入的香气慢慢蔓延到五脏六腑。
她的喘息声也慢慢加重。
泽厌只躺了半个时辰都不到就悄悄从茶玖温暖的被窝离开,重新躺回了她冷冰冰而坚硬的卧榻。
她在塌上翻了个身。
果然。
硌得慌。
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了,泽厌干脆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放在鼻下轻嗅。
这是她抱着她而沾染上的味道。
闻着闻着她突然笑了一声。
睡着的模样尚且如此。若是被弄哭了,又该是何等的模样呢?
次日,茶玖揉着发痛的肩膀起了身。
昨夜里她梦到自己被一只无尾熊熊抱,挣扎了大半个晚上才终于得救依稀觉得鼻间涩堵,大抵也是无意间受了凉。
距离泽厌初入醉梦也有好一段时日了。泽厌也没有辜负茶玖的期望,和白蓉一并成了醉梦的新牌面。
我情愿举案齐眉傍书榻,任粗粝淡薄生涯,遮莫戴荆钗,穿步麻。注1
这已经不是泽厌的第一次登台表演了。
茶玖站在偏门侧,欣慰地看着泽厌表演。
有丫鬟上前对着茶玖耳语了几声。
茶玖犹豫了一会,很快跟着丫鬟走了。
这一插曲,泽厌并没有注意到。她只知道自己一个掩袖的动作后,那心心念念的人儿就不见了踪影。
戏总归还是要继续唱的。但在接下来的戏份里,白蓉一而再再而三地抢了她的节奏。又经过了了几次抢拍,白蓉还无意地撞了一下她后,泽厌确定了白蓉的故意。这让她不得不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先去应付当下。
我师傅呢?落幕后,泽厌也不着急去质问白蓉,而是先向身边的丫鬟询问茶玖的下落。
你不知道吗?每个月的这一天,翁公子都会来找宿秋姐姐的。
翁公子?她想起曾经某日的月下隔空碰杯,似乎也就是在那个时刻。
恩。一个穷酸书生。丫鬟啧了啧舌,估计是因为他是宿秋姐姐的青梅竹马。所以宿秋姐姐一直有帮他。
在丫鬟眼中,这就是一个靠着女人的窝囊废。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泽厌退回后台,慢条斯理地卸去脸上的妆容和发饰。
青梅竹马?她不自觉地低喃出声。
呵。
这种没有办法掌握的滋味真是太糟糕了。
原来那天,她单独见的人是他啊。
如果唯一的太阳将被人窃走,沉溺于黑暗的迷途人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夺回来啊。
第54章 罪奴(九)【倒V结束】
你怎么会落了伤?
女人责备的声音夹带着细微的恼火,若非是与她熟识,翁厦就要以为她只是埋怨。
还好啊。这个人还会为他生气。
额头上传来的强烈刺痛抵不过内心深处传来的温暖。翁厦咧了咧嘴角,结果扯到了伤口,痛得他五官都皱了起来。
我和他们议论,他们说不过我,于是怒火中烧来打我。
因为他们说着你的下流话。我气不过。
傻子,你不会躲吗?茶玖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你的腿是做什么用的?
这不是跑来找你了吗。翁厦忍着痛笑了一下,眼睛清清亮亮,只倒印着她一个人。
茶玖突然就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翁厦从来不打架的。哪怕是起了争执。
除非,话题涉及了她。
她一直都知道的。
下个月,我就要入京赶考了。翁厦斟酌了几次又开口,宿秋。若我高中,我带你离开。
茶玖心中狠狠跳了跳,她怔怔地看着翁厦郑重的表情,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疯狂地叫嚣着。
这是她曾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朝状元身边出现一个她张了张嘴唇,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你会被人笑话的。
我不在乎的。翁厦捧住茶玖的手,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
茶玖低下眼睑,默默地抽出手,不想看他眼睛里的光散落,你的前程会毁在我的手上。你的同僚会怎么看,朝廷上的人又会怎么看翁厦。你不能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
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柔和的语调陈述着现实的残忍。
沉默。
久久,翁厦听到自己恍惚的声音,这样啊
他失神落魄的离开了。
室内终于只剩下茶玖一个人。她缓慢地低下头,深深地吸一口气,神色茫然的环顾着四周。
很久以前,她就已经知道不会有可能了。她逼着自己放下,去回避。明明做到了淡如君子的交情,为什么真正离开时,还是会这样痛楚。
泽厌站在门前,想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她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低泣声。
涩楚从心脏一路攀爬到了喉咙眼,泽厌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离开。
她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池塘里的鱼儿见着岸边有人,一骨碌地聚集在一起,试以为会有食物投递。
泽厌从旁侧的草丛里搬了块足有自己脑袋大的石头,也不嫌弃弄得自己满手污泥,径直扔了下去。
鱼儿受了惊,四处逃窜着,石块落入池塘的水花高高溅起,带起池塘底部的泥沙翻沉。
谁谁在那
神志不清的醉鬼拖着语调,顶着水鬼的凌乱发型和脏得完全看不清颜色的衣衫从草丛里爬出。
泽厌一块巨石砸过去,堪堪擦过翁厦的脑袋。
翁厦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翻了个身,枕到那块石头上,哈哈,没砸到!
幸灾乐祸的声音。
泽厌眼中晦涩不明,又等了一会,才上前拨开了翁厦脸上的头发。
果然。
是今日那人。
翻弄的手指无意间触到了一点湿痕。
泽厌怔愣片刻,收回了手指。
这人哭了。
你哭什么?
我?翁厦打了个酒嗝,脸上的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哭我没出息。
为什么?